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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关,军械所隔离帐篷。
刺骨的阴冷从帐篷的帆布缝隙里钻进来,混杂着远处烽燧燃烧的焦糊味和关墙下未曾散尽的硝烟气息,直往骨头缝里钻。墨衡瘫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支撑帐篷的木桩,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拉扯着胸腔深处因精神力透支而残留的闷痛。额角的冷汗滑落,渗入眼角,带来一丝涩痛,却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高危能量…强制介入中止…】那来自虚空、冰冷刻骨的余音,如同细小的冰针,还在他意识的缝隙里游弋穿刺。刚才试图强行解析那袋“西山精矿坊”硫磺内部结构时,几乎被那狂暴的反噬撕碎意识。
但此刻,更强烈的威胁并非来自脑中。帐篷角落,那袋敞开的硫磺,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蛰伏的毒蛇。袋口边缘,一抹不祥的淡黄色粉末微微渗出,在空气中闪烁着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幽绿磷光。那是死亡的印记,是靖王为他、为整个北疆武备精心准备的裹尸布。这磷粉一旦混入火药,遇热即燃,威力惊人且毫无征兆——雁回关军械库的惊天爆炸,皇城火器库的冲天烈焰,便是这无声杀手的杰作。
活下去!复仇!
墨衡猛地咬紧牙关,齿缝间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强行压下了身体的虚脱和脑海的眩晕。技术…是他仅存的武器,是唯一能劈开这绝境的利刃。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让靖王的毒计得逞!
他的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寒匕,死死钉在那袋硫磺上。纯粹的物理分离!这是他瞬间划定的底线。任何试图引动系统、进行深层能量或物质解析的行为,都可能再次触发那恐怖的强制中止,甚至带来更可怕的后果。他必须依靠最原始、最笨拙、但此刻也最安全的方法,从这致命的混合物中,剥离出可用的硫磺。
帐篷里空荡荡,只有最基本的生存所需:一个盛着半盆浑浊冷水的粗陶盆,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几块充当坐垫的破旧草席,以及角落里堆着的几根用作燃料的短木柴。简陋得令人绝望。
墨衡撑着木桩,挣扎着站起,脚步虚浮地走向那袋死亡赠礼。他蹲下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捻起一小撮硫磺粉末,凑到眼前。硫磺特有的刺鼻气味直冲鼻腔,但其中,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腐败感的甜腥——磷的气息。细小的磷粉颗粒如同微尘,紧紧吸附在稍大些的硫磺颗粒上,黄绿相间,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微芒。
水?火?筛?
墨衡的思绪在仅有的工具和已知的物性间飞速碰撞。磷粉遇空气易自燃,绝不能动火。筛分?如此细微的混合,普通的布帛筛网根本无用。水?他猛地看向那个粗陶盆。
磷遇水反应缓慢,且密度小于硫磺!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赌博的念头瞬间成型。
他不再犹豫,用豁口瓷碗从粗陶盆里舀起半碗浑浊的冷水。水冰凉刺骨。他深吸一口气,将捻在指尖的那一小撮混合粉末,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撒入碗中水面。
粉末触水的刹那,细微的气泡瞬间冒出,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如同毒蛇吐信。水面迅速浮起一层油腻的、闪烁着幽绿磷光的薄膜!那是被水浸润后析出的磷粉!而下方,颗粒稍大、颜色更纯粹的硫磺粉末,则开始缓缓下沉!
有效!
墨衡的心脏剧烈地搏动起来,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光彩。他强压住激动,屏住呼吸,仔细观察。浮起的磷膜极其轻薄脆弱,如同覆盖水面的油污,带着致命的诱惑光芒。而下沉的硫磺颗粒,虽然也沾染了些许磷粉微粒,但主体颜色明显趋于正常。
关键在于速度和精度!必须在磷膜聚集到足够厚、足够危险之前,将其分离!否则,一旦扰动过大或时间过长,析出的磷粉过多,在碗口这狭小空间内聚集,随时可能因摩擦或温度变化而引发爆燃!
墨衡的目光扫过帐篷,瞬间锁定角落里一根半尺长的细木柴。他迅速捡起,用指甲在相对平整的一端用力刮了几下,刮出几道浅浅的凹槽——一个最简陋的、带齿的“刮片”。
他再次舀起半碗水,重复之前的动作,将一小撮粉末撒入。磷膜迅速浮起。墨衡全神贯注,如同进行最精密的雕刻,将刮片尖端极其平稳地探入水面边缘,小心翼翼地接触那层浮起的磷膜。刮片上的浅槽,如同微小的梳齿,恰好“梳”住了那层轻薄的油膜。
屏息。手腕以最小的幅度、最稳定的速度,轻轻向外一挑!
一小片闪烁着幽绿磷光的薄膜,如同最邪恶的活物,被木柴刮片稳稳地带离了水面!墨衡迅速将其甩向帐篷角落冰冷的泥土地面。那片磷膜落地,瞬间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鬼火,只在潮湿的泥地上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油腻痕迹。
成了!
墨衡额上再次渗出冷汗,但这一次,是高度集中精神后的疲惫,更带着破局的兴奋。他如法炮制,每一次撒入粉末都控制在极小的量,每一次刮取都精准而迅捷,每一次都将分离出的磷膜甩向角落。碗底,渐渐积累起一层虽然仍有些许杂质,但主体已是相对纯净的暗黄色硫磺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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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无声的分离中流逝。帐篷外,关墙之上似乎又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雷吼炮响,遥远而压抑。墨衡充耳不闻,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眼前这碗浑浊的水中,凝聚在那柄简陋木柴刮片毫厘之间的移动上。每一次成功的刮取,都是对靖王毒计的一次无声反击,都是向复仇之路迈进的一小步。
汗水浸透了他的鬓角,手臂因长时间保持高度紧张的稳定姿势而微微颤抖。角落的地面上,那些被甩落的、失去了水膜保护的磷粉薄层,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一片片散落的、黯淡的幽绿鳞片,无声地堆积着死亡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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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东缉事厂,幽室。**
烛火无声摇曳,在王承恩猩红蟒袍上流淌着粘稠的光。紫檀桌案上,那片来自诏狱、带着阴冷血腥气息的染血囚衣布片,已被小心地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摊开的、墨迹尚新的口供纸。纸上,李德海的名字下,按着一个鲜红刺目的指印,如同滴落的血。
王承恩保养得宜的手指,正捻动着一串深紫色的檀香木佛珠,玉扳指与木珠摩擦,发出细微而规律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幽室里,如同毒蛇在沙地上蜿蜒。他低垂着眼睑,目光却如同淬了冰的针,一遍遍刮过纸上的字句。
【…淑妃娘娘…言道此乃南洋进贡之安神秘香…着奴婢收于小厨房柜阁深处…言道此物燥性大…切莫近火烛…】
【…靖王妃…前日遣心腹嬷嬷…赐下新炭…道是西山精炭…烟少耐烧…着奴婢…用于景仁宫熏笼…】
【…那香粉…靖王妃宫里的嬷嬷…曾言…若混入炭中…遇热化烟…有凝神静气之奇效…】
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的毒刺,被李德海那老阉奴在“清净室”里,伴着血肉的焦糊气息,“吐”得干干净净。
“燥性大…莫近火烛…”王承恩的声音低沉缓慢,如同在冰窟里浸过,“混入炭中…遇热化烟…凝神静气…” 他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捻动佛珠的手指蓦然一顿,“好一个‘凝神静气’!这‘凝’的,怕不是陛下的龙体安康,‘静’的,是这大明朝的江山气运!”
侍立阴影中的张六,如同冰冷的石雕,刀疤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他微微躬身,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督公明鉴。靖王府今日午后自西角门运出的炭灰,已着人细细筛过三遍。灰烬之中,确有未曾燃尽的、与那‘安神香粉’质地色泽一般无二的胶结残渣。已用锡匣封存,并着老供奉验看,言其遇热确会释放出无色无嗅之气,久闻令人气血渐衰,神思昏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