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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矿坑的寒夜被彻底撕裂。
高频蜂鸣的余音还在耳中嗡鸣，蛮族嗜血的咆哮、兵刃的碰撞、火铳的爆鸣、伤者的惨嚎交织成一片炼狱之声。浓烈的硝烟混合着墨衡特制烟雾弹的刺鼻白雾，在矿坑狭窄的空间里翻滚弥漫，遮蔽视线，也灼烧着咽喉。
“稳住阵型！交替装填！三丈内再开火！” 护卫队长嘶哑的吼声穿透混乱。羽林军护卫组成的三角锋矢阵如同磐石，死死抵住蛮族潮水般的冲击。每一次燧发短铳的齐射都如同闷雷炸响，在浓雾中爆开一片血花，将冲在最前的蛮族战士狠狠掀翻。但这新式武器的装填终究缓慢，每一次射击的间隙，便是弯刀与骨棒疯狂反扑的时刻！训练有素的护卫身上开始出现伤口，阵脚在蛮族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微微松动。
“呜嗷——！” 脸上带着巨大刀疤的蛮族头领狂性大发，他粗壮的手臂被铅弹擦过，血肉模糊，却更激起了凶性。他抡起沉重的狼牙棒，狠狠砸向一名正在装填火药的护卫！
“铛！”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横空出现的腰刀格住了这致命一击！火星迸溅！是李岩！他不知何时已冲出工棚，剑眉倒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手腕一抖，精妙的剑招如同毒蛇吐信，直刺蛮族头领咽喉！逼得对方不得不挥棒格挡。
“李大人！” 护卫们精神一振。
“杀！” 李岩厉喝，剑光暴涨，暂时缠住了最凶悍的敌人，为火铳队争取了宝贵的装填时间。
然而，真正的毒蛇，依旧潜伏在浓雾与黑暗的深处。
工棚侧后方，那射出致命毒箭的阴影死角。两点幽光如同鬼火般一闪即逝。玄甲派出的两名黑冰台杀手，如同最耐心的猎豹，在混乱的战场边缘游弋。他们冰冷的金属面具下，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无视着前方同族战士的哀嚎，弓弩再次无声地抬起，淬毒的箭头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死光，依旧死死锁定着工棚门口那个最关键的身影——墨衡！
墨衡背靠着粗壮的原木门框，急促地喘息着。虎口崩裂的剧痛阵阵传来，鲜血顺着紧握的匕首流淌，滴落在冰冷的泥土上。死亡的冰冷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咽喉前寸许之地，那块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的矿石样本此刻正被他死死攥在另一只手中，坚硬、冰冷，上面还深深嵌着那支幽蓝的毒箭！箭尾兀自带着令人心悸的微颤。
他没有恐惧，只有一股几乎要将胸腔炸裂的怒火和冰寒彻骨的清醒！
“豺狼环伺…虎豹在侧…” 他低语着，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混乱的战场，扫过烟雾弥漫的矿坑深处，扫过那致命的阴影死角。李岩的话在他脑中轰响：“开矿…即是开战！”
不能被动挨打！必须撕开这层死亡迷雾！
他的目光猛地钉死在自己手中那块嵌着毒箭的矿石上！一个疯狂而精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脑海！
“老吴！” 墨衡朝着烟雾中一个奋力挥舞钢钎砸向蛮族的老矿工嘶声大吼，“带两个人！去工棚东角！把那个带黄泥封口的木桶给我滚过来！快！”
老吴一愣，虽不明所以，但墨衡那斩钉截铁的命令不容置疑。“跟我来！” 他招呼两个年轻矿工，矮身躲过一道劈来的弯刀，连滚带爬地扑向工棚角落。那里堆放着墨衡带来的部分“杂物”，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木桶，桶口用特殊的黄色黏土密封着。
与此同时，墨衡猛地蹲下，不顾虎口剧痛，用匕首的刀尖狠狠撬动矿石上那支毒箭的箭簇！幽蓝的毒光在他指尖闪烁，带着致命的诱惑。
“墨待诏！小心毒！” 旁边一名护卫惊骇提醒。
墨衡充耳不闻，眼神专注得可怕。他用匕首小心地刮下箭簇上沾染的些许幽蓝色毒物，直接抹在了自己分发给矿工的那几枚特制烟雾弹的铜质触发引信上！那烟雾弹内部除了发烟剂，还混合了墨家秘制的强效刺激粉末！
“墨待诏，桶来了！” 老吴三人气喘吁吁地将那沉重的木桶滚到墨衡脚边。
“砸开封泥！小心别溅到身上！” 墨衡语速极快，手中动作不停，将涂抹了毒物的烟雾弹飞快分发给身边几个身手最灵活的护卫和自己，“听我口令！目标，前方烟雾最浓、蛮子最密的区域，还有…侧后方那堆最高的废矿渣后面！给我用力砸过去！然后立刻闭气后退！”
“是！” 众人虽不解其意，但对墨衡的命令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
“动手！” 墨衡厉喝，率先将手中涂抹了毒物的烟雾弹，用尽全力掷向侧后方那堆可疑的矿渣阴影！其他几人同时将烟雾弹狠狠砸向前方蛮族密集的混战区域！
“嗤——嗤嗤——！”
比之前更加浓烈、颜色也隐约带着一丝诡异淡蓝的烟雾猛烈爆开！瞬间融入原有的白雾之中！
“啊——！我的眼睛！咳咳咳…呕…” 前方的蛮族战士首当其冲！原本就涕泪横流、视线模糊的他们，在吸入这混合了毒物的强效刺激烟雾后，如同被滚油泼面！凄厉到骇人的惨嚎骤然拔高！许多人丢下武器，双手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和喉咙，眼球如同火烧，剧烈的咳嗽伴随着呕吐，瞬间丧失了战斗力！护卫队压力骤减！
而侧后方那堆矿渣阴影处——
“唔！” 一声极其短促、压抑的闷哼传来！紧接着是剧烈的呛咳和身体踉跄撞到碎石的声音！
“在那里！” 墨衡眼中寒光爆射！他等的就是这个！
“砰！砰！” 一直戒备在墨衡附近的几名神射手护卫，毫不犹豫地朝着发出声响的阴影处扣动了扳机！燧发短铳的轰鸣在近距离响起！
“噗！” 一声肉体被穿透的闷响！一道黑影猛地从矿渣后栽倒出来，手中的淬毒弩箭跌落在地。另一道黑影则如同受惊的毒蛇，迅捷无比地缩回更深的黑暗，只留下一串迅速远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干掉一个！另一个跑了！” 护卫报告。
墨衡心中紧绷的弦稍稍一松，但危机远未解除！蛮族的凶性被毒烟彻底激发，如同受伤的野兽，反而更加疯狂地扑击。那蛮族头领在李岩精妙的剑招下也渐渐稳住阵脚，狼牙棒挥舞得更加狂暴。
“开桶！” 墨衡指着脚边的木桶，对老吴吼道。
老吴抡起铁锤，“哐当”一声砸碎封泥！一股浓烈刺鼻、带着硫磺和油脂混合的古怪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桶里是粘稠的、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猛火油？” 老吴惊疑。
“改良的！” 墨衡语速飞快，抓起旁边一根废弃的、裹着破布的探矿钢钎，狠狠插入油桶中浸透，“用火！点燃它！给我扔进沙子堆里！往人多的地方扔！”
“火？！” 所有人都是一惊！这矿坑里废弃的木料、散落的煤渣比比皆是，一旦引燃…
“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活下来！” 墨衡的眼神如同燃烧的寒冰，“扔！烧出一条路来！掩护李大人！”
老吴一咬牙，猛地抽出浸满猛火油的钢钎，旁边的护卫迅速掏出火折子吹燃！
“呼啦——！”
裹着油布的钢钎瞬间化作一支熊熊燃烧的巨大火把！炽烈的火焰驱散了周围的浓雾，映照着老吴那张因紧张和决绝而扭曲的脸。
“狗蛮子！去死吧！” 老吴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标枪，将那燃烧的火炬狠狠掷向蛮族最密集、正疯狂冲击李岩的方向！
燃烧的火炬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轨迹，带着死亡的呼啸，狠狠砸落！
“轰——！”
粘稠的猛火油四散飞溅，瞬间点燃了地面散落的煤渣、废弃的破布、甚至几个蛮族战士身上的兽皮！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声冲天而起！火焰如同地狱之花，在蛮族阵中轰然绽放！浓烟滚滚，焦臭弥漫！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
蛮族战士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地狱彻底吓破了胆，阵型瞬间崩溃！那蛮族头领也被溅射的火焰燎到，怪叫着后退。
“就是现在！” 李岩眼中精光爆射，剑势陡然一变，如同惊鸿贯日，直取因慌乱而露出破绽的蛮族头领心口！
“保护大人！冲！” 护卫队长抓住战机，三角阵型瞬间化为锋锐的凿子，朝着被火焰和混乱撕开的缺口狠狠突进！刀光剑影伴随着火铳的点射，无情地收割着崩溃的敌人！
墨衡站在工棚门口，紧握着匕首和那块染血的矿石，看着眼前这片由他亲手点燃的血与火交织的战场。烈焰在他年轻的瞳孔中跳跃，映照出冰冷如铁的意志。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是靖王送来的第一份“厚礼”。他染血的手，更加用力地攥紧了那柄精钢短匕，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
乾元宫。
时间仿佛凝固，唯有死亡的气息在无声流淌。浓稠的紫黑色污血在王承恩的衣襟上洇开大片不祥的斑痕，灼热得如同烙铁。龙榻上，赵琰的身体在微弱电流的强行压制下，依旧抑制不住地细微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摩擦声。灰败的脸上，紫黑色的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警报！警报！修复液效能：58%…57%…维持时间：1时辰45分…】
【国运值：-43（诅咒侵蚀加剧）！抹杀倒计时修正：6天18时20分！】
【警告！‘恶意源’渗透强度持续提升！精神污染指数突破阈值！意识本源溃散加速！】
系统猩红的警报如同丧钟，在赵琰那被剧痛和诅咒冰棱反复蹂躏的意识深渊里疯狂撞击。比肉体的崩坏更恐怖的，是那种灵魂层面的撕裂感。无数根带着倒刺的冰棱，正从西北方向的黑暗源头，源源不断地刺入他意识依附的这片黑暗疆域，每一次刺入都带来更深沉的腐朽和亿万怨毒的诅咒低语。
“呃…嗬…嗬…” 赵琰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浑浊的血丝几乎要撑破眼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被彻底撕裂的嗬嗬声，却连一声完整的痛呼都无法发出。王承恩徒劳地用沾满污血的袖子擦拭着皇帝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老泪混着血污在沟壑纵横的脸上肆意流淌，喉咙里压抑着绝望的呜咽。
吴谦的银针已经插满了赵琰胸前几处要穴，双手抖得如同筛糠，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试图再次封锁那狂暴的药力和诅咒的侵蚀，却感到一股冰冷、污秽的力量如同附骨之蛆，正顽强地突破他银针构筑的防线，疯狂吞噬着皇帝仅存的生命力。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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