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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内,落针可闻。
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高阔的穹顶,冰冷的金砖地面倒映着两侧肃立的文武百官身影,空气中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大殿中央,那尊一人多高的紫铜火盆。盆内,新添的上好银霜炭烧得正旺,幽蓝的火苗舔舐着空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将上方那张威严的龙椅映照得忽明忽暗。
张辰高踞龙椅之上,玄色帝袍上金线绣制的盘龙在火光中仿佛要腾空而起。他面无表情,目光扫过阶下。新任户部尚书萧文正站在文官首位,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是破釜沉舟的决然。他对面,以陆文渊为首的一干江南士族重臣,脸色却比死人还要难看三分,眼神躲闪,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诸葛明依旧站在张辰御阶之下的首席位置,宽大的青色丞相袍服纹丝不动,他垂着眼睑,仿佛入定,唯有搭在象牙笏板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板面。
一片死寂中,内侍总管尖细的声音猛地刺破沉寂:
“陛下有旨——呈前朝户部田亩隐册!”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四名身材魁梧的禁卫军士,抬着一个巨大的、覆盖着明黄绸缎的木盘,步履沉稳地踏入大殿。那绸缎之下,轮廓清晰,是厚厚一摞册页堆积的方砖形状。一股陈年纸张特有的霉味混杂着墨臭,随着他们的脚步,在这肃穆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禁卫将木盘轻轻放在火盆旁的地面上。内侍总管上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那刺目的明黄绸缎!
哗——
厚重的册子堆积如山。册页泛黄卷边,边缘磨损得厉害,有些地方甚至沾染着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册页上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录着无数名字、田亩数字,还有各种只有经手人才看得懂的隐秘符号。每一页,都像一张无声控诉的嘴,诉说着蛀空大梁根基的贪婪。这就是诸葛明在昨日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从影子呈上的黑漆木匣中取出的东西——前朝户部积年贪墨、隐匿田亩的铁证!
册子露出的刹那,陆文渊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他身后几个老臣更是双腿一软,若非被同僚暗中死死架住,几乎要瘫倒在地。整个江南士族集团的队列里,弥漫开一股绝望的死气。证据如山,无可辩驳。他们昨日在金殿上引经据典、口口声声维护的“祖制”、“体统”,此刻被这堆污秽的册子碾得粉碎。
张辰的目光掠过那一张张惨白的面孔,最终落在那堆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册子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字字如冰珠砸落金砖:
“前朝积弊,蠹虫丛生,贪墨横行,民不聊生。此册所载,俱是罪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最终定格在萧文正身上。萧文正挺直了脊背,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然——”张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朕今日登基,开大夏新元!既往之罪,朕,一概不究!”
“一概不究”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大殿!
陆文渊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被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淹没。他身后的江南系官员更是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不少人直接以袖掩面,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羞愧难当。
“陛下仁德!万岁!万岁!万万岁!”陆文渊反应极快,几乎是声嘶力竭地率先高喊出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狠狠撞在冰冷的金砖上。
“陛下仁德!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颂圣之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宣政殿,无论是江南系、寒门派,还是勋贵集团,所有人都跪伏下去,额头触地。这一刻,巨大的恐惧被赦免的狂喜替代,整个大殿的气氛为之一变。
只有刘瑾,在跪拜下去的同时,嘴角飞快地向上扯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充满讥诮和不屑的弧度。不究?呵,好一个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果然还是怕了!怕我们这些开国勋贵联手反扑!他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昨日的惊惶,被此刻的得意和轻蔑取代。
“来人!”张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压过了震耳的万岁声。
两名身着玄色劲装、面无表情的影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火盆两侧。他们动作迅捷而精准,一人搬起厚厚一叠泛黄的册页,另一人则拿起火盆边特制的长柄铁钳。
“焚!”张辰只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
第一本厚厚的册子被铁钳夹起,悬停在幽蓝的炭火上方。火光映照着册页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那铁钳微微一顿,随即松开。
噗!
沉重的册子直直坠入通红的炭火中心,幽蓝的火苗猛地一窒,随即爆发出刺目的亮黄色,贪婪的赤红迅速蔓延、舔舐、吞噬!干燥的纸张发出令人牙酸的卷曲声,焦黑的边缘迅速扩大,浓黑的烟雾夹杂着无数细小的灰烬火星,猛地向上腾起!一股混合着焦糊、霉烂和陈墨的呛人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
“烧了…真烧了…”一个跪在地上的老臣喃喃自语,看着那跳跃的火焰,仿佛看到了压在自己家族身上数十年的枷锁正在化为飞灰,老泪纵横。
一本,又一本。
影卫的动作稳定而高效。铁钳每一次落下,都有一大摞记录着罪恶的册页被投入火海。火焰越烧越旺,金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宣政殿,映照在每一张仰望的脸上,神情各异:有解脱,有快意,有复杂,也有隐藏在深处的阴鸷。火舌狂舞,卷起烧焦的纸片碎片,如同黑色的蝴蝶,在热浪中盘旋上升,又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落在百官跪伏的肩头、袍袖上。
刘瑾低着头,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热浪,心中冷笑更甚。烧吧,烧得越干净越好!这些陈年旧账,烧了反倒省心!他微微侧头,余光瞥向对面武将队列前列的秦山。秦山眉头紧锁,盯着那火盆,似乎对皇帝如此“仁慈”地放过那些蛀虫很是不满。刘瑾嘴角的弧度更深了,莽夫就是莽夫!
终于,最后一大摞册页被投入火盆。影卫退后一步,肃立一旁。
盆中的火焰达到了顶峰,烈焰熊熊,几乎要窜出炉口,将整个铜盆烧得通红。热浪扭曲了空气,大殿内温度急剧升高,空气里充斥着呛人的焦糊味。火光映照着张辰的脸,一半在跳跃的烈焰中显得明暗不定,深邃的眼眸里跳动着危险的金芒;另一半则隐在帝冠垂下的旒珠阴影里,深沉如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仪式即将结束,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地之时,张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将那熊熊烈焰带来的热意驱散得干干净净: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