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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玛利亚女中的尖顶钟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褪了色的西洋水彩画。我站在英租界边缘的一条小巷里，观察着这座由红砖砌成的教会学校。校园四周围着铁栅栏，正门处站着两个印度巡捕，缠着红头巾，手持警棍。
我看了看怀表——上午八点半，正是学生到校的时间。三三两两穿着藏青色校服的女学生说笑着走进校门，偶尔有马车驶来，放下几个富家小姐。
要混进去不容易。我摸了摸下巴新冒出的胡茬，决定先找个合适的观察点。学校对面有家西式咖啡馆，二楼窗口正对校园。我走进去，要了杯咖啡和一份《字林西报》，在窗边坐下。
透过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校园内的活动。女学生们在草坪上散步，几个修女模样的人在旁边照看。我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试图找出与周小娥相似的女孩——她的妹妹周小娟。
报纸上的一则小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怡和洋行职员戴维斯先生昨日在英租界遇袭，伤势严重，现已送往同仁医院救治。\"没有提及凶手信息。我冷笑一声，看来戴维斯也成了被灭口的对象，只是命大没死。
咖啡喝到第三杯时，我终于看到了疑似目标。一个瘦小的女学生独自走在校园边缘，低着头，脚步匆匆。虽然距离较远，但那侧脸轮廓与周小娥照片上的样子有七分相似。
我放下报纸，正准备离开咖啡馆，突然注意到校园围墙处有个穿工装的男人正在修剪灌木。他动作生硬，不时抬头张望，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瘦小的女学生。更可疑的是，他左手腕上隐约露出一截刺青——日本浪人常见的纹身图案。
日本人已经盯上她了！
我扔下几张钞票，快步下楼。刚出咖啡馆，就看见那\"园丁\"放下修剪工具，悄悄跟上了那个女学生。他们一前一后消失在校园深处的一栋建筑后。
来不及多想，我迅速绕到学校侧面，找到一处围墙较低的位置。四下无人，我助跑几步，一跃攀上墙头，翻身落入校园内。
落地处是一片灌木丛。我蹲下身，透过枝叶观察四周。不远处就是那栋红砖建筑，门楣上写着\"图书馆\"三个字。那个女学生和跟踪者都不见踪影。
我悄悄接近图书馆，从侧门溜了进去。馆内安静得出奇，只有老旧的木地板在脚下偶尔发出吱呀声。书架排列成行，形成一条条幽深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皮革装订线的气味。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屏息凝神，循声而去。在历史类书架尽头，我看到那个女学生正踮着脚取一本厚书。她约莫十六七岁，面容清秀但透着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最近没睡好。
我刚要上前，突然瞥见那个\"园丁\"从另一排书架后闪出，手中寒光一闪——是把短刀！
\"小心！\"我大喊一声，同时拔出手枪。
女学生惊愕回头，看到持刀逼近的日本人，发出一声尖叫。\"园丁\"见状猛扑过去。我扣动扳机，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射入书架，木屑飞溅。
枪声在寂静的图书馆内如同惊雷。女学生趁机转身就跑，\"园丁\"犹豫了一下，选择继续追击她而非对付我。
我快步跟上，穿过几排书架，来到图书馆中央的阅览区。女学生被逼到了角落，\"园丁\"举刀步步紧逼。几个正在看书的学生尖叫着四散奔逃。
\"住手！警察！\"我举枪瞄准。
\"园丁\"猛地转身，将短刀朝我掷来。我侧身闪避，刀锋擦过手臂，带出一道血痕。就在这瞬间，他冲向一扇窗户，撞碎玻璃跳了出去。
我顾不上追击，赶紧查看那女学生的情况。她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
\"你是周小娟？\"我轻声问。
她惊恐地抬头，看到我的警徽，稍稍镇定了一些：\"你...你是警察？\"
\"汉口警察局楚明。我是来帮你的。\"我扶她站起来，\"你姐姐周小娥的事，我很抱歉。\"
听到姐姐的名字，周小娟的眼圈立刻红了：\"姐姐她...她真的死了？\"
我点点头：\"但她很勇敢。你知道她留下了什么吗？一份文件？\"
周小娟的眼神突然变得警觉：\"你怎么知道？\"
\"你姐姐在日记里提到你。她说如果有不测，可以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