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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派对那晚的喧嚣与甜蜜，像一块被反复咀嚼的蜜糖，在记忆里持续散发着甜味。送叶瑶回寝室后，我几乎是飘着回到自己寝室的。脚趾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胸腔里那颗心却像被泡在温热的蜂蜜水里，涨得满满的，又软又甜。
“功臣凯旋！”一进门，周遇安就怪叫着扑上来，作势要给我一个熊抱，被我嫌弃地躲开。
“视频！照片！”我迫不及待地看向坐在书桌前、正摆弄着稳定器和相机的谢云归，“老谢，快！传我！”
谢云归推了推眼镜，镜片在台灯下反着光，一脸“我就知道”的淡定表情。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存储卡取出来，插进读卡器，连上电脑。很快，一个名为“0907瑶瑶生日惊喜”的文件夹被拷贝到了我的手机里。
我立刻点开。高清的画质，稳定的运镜，精准地捕捉了每一个关键瞬间：叶瑶被我蒙住眼睛时那又懵又恼的可爱模样；灯光亮起、歌声响起时她那双瞬间瞪大、盈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眸子；烛光下她闭眼许愿、睫毛上还挂着细小泪珠的虔诚侧脸；她看到粉玫瑰和灯光小屋时汹涌而出的泪水；以及，最后那个她扑进我怀里、带着泪水印在我脸颊上的响亮一吻…
每一帧都清晰得纤毫毕现。她哭得鼻子红红，笑得眼睛弯弯，脸上还沾着一点被我抹上去的奶油，头发也因为打闹有些凌乱。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刻意的摆拍，只有最真实的、被巨大惊喜和幸福冲击得毫无防备的叶瑶。
“这也……太丑了吧！”第二天中午，我满心欢喜地把精心挑选的几张照片和一小段视频发给了叶瑶，本以为她会像我一样喜欢这些照片，没想到她几乎是秒回，而且还附带了一连串让人哭笑不得的表情，有[抓狂]、[大哭]、[裂开]等等。
我赶紧打开聊天窗口，看到叶瑶发来的消息：“谢云归是不是开了什么魔鬼滤镜啊？！把我拍得这么狰狞！眼睛都哭肿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还有蛋糕奶油！啊啊啊！删掉删掉！不准留底！”后面还跟着[发怒]和[菜刀]的表情，看起来她真的很生气。
我有些无奈地回复道：“[无辜][无辜] 哪里丑了？明明很好看啊！多生动！多真实！哭也好看，笑也好看，连沾着奶油都像只小花猫，可爱死了！”为了表达我的喜爱，我还特意发了个[亲亲]的表情。
然而，叶瑶似乎并不买账，她回了我一个[哼]的表情，然后说：“你滤镜太厚了！直男审美！我不管，反正丑照不许外传！尤其是最后那张……亲……亲你的……太羞耻了！”后面还跟着[脸红]和[炸弹]的表情，显然她对那张照片特别在意。
看着她炸毛的反应，我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了半天。在我眼里，那些“丑照”承载的是无与伦比的真实与幸福，每一帧都是珍宝。
晚自习后，谢云归还相机给我时（他习惯用自己的设备），顺口提了一句：“江临，既然你这么喜欢记录，干嘛不自己买个相机？专门拍你和叶瑶，或者拍点咱们班日常，不比借我的方便？以后毕业了，都是珍贵回忆。”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瞬间在我心里发了芽。对啊！记录！用影像凝固那些转瞬即逝的甜蜜、欢笑、甚至糗态，等以后白发苍苍了翻出来看，该多有意思？叶瑶虽然嘴上嫌弃“丑照”，但我知道，她内心深处，对这些承载着我们共同记忆的瞬间，一定是珍视的。只是女孩子嘛，总希望镜头里的自己美美的。
“买相机？”我来了兴趣，凑近谢云归，“有啥推荐？要小巧点的，操作别太复杂，拍出来得好看！你知道的，叶瑶喜欢‘好看’。” 我着重强调了最后一点。
谢云归放下手里的电路板（他似乎在改装什么小玩意儿），认真地想了想：“预算？”
“别太贵…学生党，你懂的。”我比划了一下，“几百块？”
“几百块…”谢云归沉吟片刻，眼睛一亮，“那CCD最合适。”
“CCD？啥玩意儿？”我一脸懵。
“就是一种老式的数码相机，用CCD传感器的。”谢云归解释道，语气带着点技术流的笃定，“现在炒得有点火，被叫‘复古相机’。
成像有种独特的胶片感和年代感，自带柔焦磨皮效果，色彩偏暖，氛围感很强，特别适合拍人像和日常，出片很有‘青春疼痛文学’那味儿。最关键的是，便宜，成色好的也就三四百。操作也傻瓜，叶瑶肯定能上手。”
“胶片感？年代感？氛围感？还自带磨皮？”我抓住了关键词，这不就是叶瑶追求的“好看”吗？而且价格完全在射程范围内！我立刻拍板：“行！就它了！老谢，你有门路没？帮我搞一个！”
谢云归不愧是“百事通”，他推了推眼镜：“巧了，我认识一个玩胶片和复古相机的学长，手里正好有个闲置的佳能IXUS系老CCD，成色不错，功能完好。我问问他，明天给你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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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谢云归就带来了好消息。相机谈妥了，三百八，附送一张小内存卡。钱转过去，两天后，一个巴掌大的银色小方块就到了我手里。机身是金属的，有些许使用痕迹，但整体很新，镜头盖滑动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给，参数我帮你调好了。”谢云归把相机递给我，顺便指导了一下基本操作，“开机，按这里拍照。这个是变焦，这个是闪光灯开关。回看按这个。电池和充电器在里面。记住，光线好的时候拍，效果绝佳。”
我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个银色小方块。放学铃声一响，我就迫不及待地冲向叶瑶的班级。
“瑶瑶！看！”我把相机献宝似的递到她眼前。
“咦？这是什么？好小。”叶瑶好奇地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相机？这么复古？”
“CCD！谢云归推荐的，专门买来记录我们的！”我得意洋洋，“试试？他说拍出来可好看了！”
叶瑶半信半疑地开机，对着走廊窗外葱郁的梧桐树随手按了一张。屏幕上立刻显示出预览图——逆光下的绿叶边缘泛着朦胧的金边，色彩浓郁得不像话，带着一种油画般的质感，噪点颗粒反而增添了故事感。
“哇！”叶瑶的眼睛瞬间亮了，手指放大图片仔细看，“这效果…好奇特！好像老照片！皮肤看着好柔和！” 她立刻来了兴致，对着走廊的栏杆、墙上的宣传画、甚至地上的光影，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每一张都让她惊喜不已。
“来，看我！”我凑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把脸贴过去。叶瑶笑着举起相机，屏幕里映出我们俩挤在一起的笑脸。“咔嚓！”一声轻响。
回看照片：暖黄的色调柔和地包裹着我们，我的笑容有点傻气，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上细细的绒毛在光线下清晰可见，背景虚化成一片朦胧的光斑。没有智能手机高清镜头的锐利和冰冷，只有一种毛茸茸的、温暖的、属于旧时光的质感。
“好看！”叶瑶爱不释手地翻看着这张自拍，嘴角高高扬起，“江临，这个礼物好棒！我喜欢！”
从那天起，这个小小的银色CCD就成了我书包里的常客。起初，我真的只是想记录和叶瑶的点点滴滴：晨跑时她迎着朝阳哈出的白气；课间她趴在桌上小憩时安静的侧脸；食堂里她鼓着腮帮子吃东西的可爱模样；放学路上我们踩着落叶并肩而行的影子；还有她偶尔耍小脾气时撅起的嘴…每一次“咔嚓”，都像是从时光长河里偷取了一枚闪亮的碎片。
“喂！江临！借你的‘时光机’用用！” 相机很快就被眼尖的苏明发现了。这家伙是个自来熟加气氛组，一把抢过相机，“给哥几个拍个‘高三男子天团’出道照！”
于是，画风开始不受控制地跑偏。
课间，周遇安对着镜头挤眉弄眼做鬼脸，被谢云归一脸嫌弃地推开；篮球场上，贺凌霄一个帅气的三步上篮，落地时对着我举起的CCD比了个耶；午休时间，林阳和向然为了最后一块鸡排“大打出手”的“狰狞”表情被定格；
晚自习前，全班男生在走廊上排排站，对着夕阳集体“犯二”的剪影；甚至还有沈听语难得被顾今逗笑、捂着嘴眼睛弯起的珍贵瞬间（这张被顾今高价“买”走，威胁我不准删）…
小小的CCD，像一扇神奇的窗户，不仅框住了我和叶瑶的甜蜜，也意外地记录下了高三（3）班这个集体在沉重课业下，依旧蓬勃生长的、有点傻气却无比真实的青春群像。那些被题海淹没的枯燥日子，因为这一点点不经意的、带着噪点和暖调的影像，而被赋予了生动鲜活的气息。
叶瑶成了我最忠实的“模特”和“选片师”。她喜欢CCD拍出来的那种朦胧感和故事感，说比手机自拍更有味道，也更“抗打”（不用P图）。我们常常在放学后，找个安静的角落，翻看相机里当天的“收获”，对着彼此或朋友们的“黑照”笑得前仰后合。
晚自习的灯光下，我摩挲着冰凉的金属机身，看着屏幕里叶瑶对着镜头比心、笑容灿烂的照片，心里被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填满。
谢云归说得对，这个几百块的“时光机”，买得太值了。它不仅记录了爱情，也凝固了我们兵荒马乱却又闪闪发光的高三时光。这些带着噪点、泛着暖黄光晕的画面，终将成为我们青春最独特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