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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孙仲景嘶吼,拼命稳住自己这一端。
千钧一发之际,担架上昏迷的沈云昭,那包裹着左腕裂痕的残破丝帛被吸力撕扯,露出了下面狰狞的伤口。伤口深处,那缕烬墟本源流光仿佛受到了光门同源力量的强烈牵引,猛地一亮!
这股牵引力透过沈云昭的身体作用在担架上,竟然奇异地抵消了部分吸力的混乱,让倾斜的担架瞬间恢复了平衡!
嗖!
抬着担架的四人连同沈云昭,瞬间被吸入了暗金光门,消失不见!
光门在吞没他们后,剧烈闪烁了几下,旋涡旋转速度骤然减缓,那道被强行撑开的通道也迅速缩小、闭合。最终,蠕动的锁链之门恢复了原状,只留下影七等人面对着一片死寂和绝望的等待。
* * *
穿过光门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空间撕裂感,而是一种奇异的、如同穿过一层粘稠水膜的滞涩感。随即,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硫磺、血腥、焦糊以及某种古老尘埃气息的浑浊空气,猛地灌入鼻腔!
孙仲景和暗卫们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睛也被空气中弥漫的、带着微弱腐蚀性的灰蒙蒙雾气刺痛得直流泪。
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巨大的废墟边缘。
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并非黑夜,而是一种如同黄昏将尽、又被浓重灰雾笼罩的压抑感。天空是铅灰色的,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厚重得仿佛要压下来的云层,翻滚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诡异光芒。
脚下,不再是那种恶心的生物组织地面,而是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的、如同铁锈与干涸血液混合的粉尘。粉尘之下,隐约可见断裂的巨大石柱、坍塌的宏伟拱券、以及一些奇异的、风格迥异于当世的巨大建筑残骸。这些残骸的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黑色,表面布满了深深的裂痕和风化的痕迹,散发着古老、死寂、破败的气息。一些残骸上,还能看到模糊不清的、扭曲怪异的浮雕,描绘着一些无法理解的场景和生物。
空气中弥漫的湮灭气息,比通道内浓郁了何止百倍!不再是混乱的乱流,而是一种沉重的、如同实质般的压力,无孔不入地渗透进身体,侵蚀着每一寸血肉和灵魂!阴寒的死寂感深入骨髓,让人从心底里感到绝望。更可怕的是,这里还弥漫着一股极其强烈的精神污染,无数混乱、痛苦、疯狂的呓语如同亿万只蚊蝇在脑海中嗡嗡作响,试图撕扯人的理智!
这里,仿佛是某个失落神庭的遗址,又像是被沉渊彻底吞噬、消化后留下的…残渣坟场!
“这…这是哪里?”一个暗卫声音发颤,脸色惨白如纸,仅仅是站在这里,他就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精神也濒临崩溃的边缘。
孙仲景强忍着脑海中的呓语和身体的不适,第一时间看向担架上的沈云昭。她的情况更加糟糕!左腕的裂痕在如此浓郁的沉渊本源之地,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的火焰,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裂痕疯狂地蠕动、扩张,边缘如同燃烧的炭火!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墨的沉渊气息,正疯狂地从周围空气中被牵引、灌注进那裂痕之中!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灰败的脸上浮现出大片大片的暗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每一次抽搐都像是最后的挣扎!更可怕的是,她左腕裂痕深处,那缕烬墟的本源流光,此刻也如同被点燃般,爆发出强烈的暗红光芒,与疯狂涌入的沉渊之力激烈地对抗、交融!两股力量在她体内冲突,让她脆弱的身体如同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熔炉!
“殿下!!”孙仲景肝胆俱裂,扑到担架旁,却束手无策!这里的沉渊力量太强了,他自身都难保,如何救人?
“不想她立刻化为沉渊的养料,就闭嘴。”冰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萧烬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一片相对较高的断壁残垣上,玄衣在灰暗的光线下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他指尖的烬墟幽光流转到了极致,核心那缕暗金细丝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散发出强烈的吸力,将周围浓郁得如同实质的沉渊气息源源不断地汲取、吞噬!同时,一层比之前更加凝实的暗红光晕笼罩着他,抵御着此地恐怖的精神污染和湮灭侵蚀。
他深潭般的墨瞳,如同最冷静的猎手,扫视着这片巨大的、死寂的废墟。目光最终定格在废墟最深处,那片翻滚着最为粘稠、最为深邃的暗金色雾气的区域。那里,空间扭曲得更加厉害,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的暗金色轮廓虚影!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个废墟的湮灭气息随之震荡,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
那里,就是沉渊反噬的源头核心!也是沈云昭体内侵蚀的根!
“核心正在凝聚湮灭潮汐,冲击地脉节点。”萧烬冰冷的声音传来,不带丝毫感情,“此地污秽,不宜久留。带她去那边。”
他指向废墟边缘,一处相对完整、由几根断裂的巨大青黑石柱支撑形成的半封闭式残破殿堂。那殿堂虽然同样破败不堪,布满了裂痕,但似乎残留着某种微弱的、能隔绝部分沉渊气息和精神污染的古老禁制力量,是整个废墟中唯一一处“相对安全”的角落。
孙仲景看着沈云昭那随时可能崩溃的状态,又看看那片散发着恐怖波动的核心区域,心知萧烬的判断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他嘶哑着对暗卫下令:“快!去那边!”
四人抬着担架,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处残破殿堂奔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的暗红粉尘如同流沙,空气中沉重的压力和脑海中的呓语让他们头晕目眩。短短的距离,仿佛隔着生死。
终于,他们冲入了那残破殿堂的范围内。
嗡!
一股微弱却清凉的气息拂过身体,虽然无法完全驱散沉渊的侵蚀和呓语,但确实让那如同附骨之蛆的压力和疯狂减轻了一分。殿堂内部空间不小,地面铺着碎裂的巨大石板,几根断裂的石柱支撑着半塌的穹顶,光线更加昏暗。
“放下!轻点!”孙仲景喘息着,和暗卫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担架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他立刻扑到沈云昭身边,再次探向她的腕脉。脉象依旧微弱混乱到了极点,体内两股力量的冲突更加激烈,如同在油锅里煎熬!但至少,暂时没有被此地浓郁沉渊彻底吞噬的危险了。
“守好门口!”孙仲景对暗卫下令,随即从自己破烂的衣襟内袋里,颤抖着掏出几个小得可怜的油纸包——这是他仅存的、勉强能吊命的草药了。他手忙脚乱地想要调配,但看着沈云昭左腕那如同火山口般不断喷涌沉渊气息的裂痕,再看看手中那些凡俗草药,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这些东西…杯水车薪!根本没用!
就在孙仲景陷入绝望之际,一道冰冷的阴影笼罩了他。
萧烬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担架旁。他并未去看沈云昭,深潭般的墨瞳扫过孙仲景手中那些可怜的草药,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不耐。
他再次探手入怀。
这一次,他取出的并非温神暖玉瓶,而是一个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木、表面光滑无比、没有任何纹饰的扁平小盒。盒子只有巴掌大小,散发着一股冰冷、内敛、隔绝一切气息的波动。
萧烬屈指在盒面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盒子如同莲花般无声地展开三瓣。
盒内,并非丹药,而是三枚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玉白色泽的膏体。这膏体如同最上等的凝脂,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清凉的气息。气息虽弱,却带着一种神奇的安抚之力,甫一出现,连此地那令人疯狂的混乱呓语都仿佛被稍稍抚平了一丝。
“玉髓冰心膏?!”孙仲景再次失声,声音都变了调。如果说赤阳涅盘散是传说中的至阳神药,那这玉髓冰心膏就是与之对应的、传说中的至阴圣品!此物生于极北万年玄冰深处,受月华滋养万年方得一丝,蕴含至阴至纯的冰魄源力,能定神魂,镇邪祟,抚平一切狂暴能量,滋养修复受损的经脉与识海!其珍贵程度,丝毫不亚于赤阳涅盘散!
萧烬…他到底是什么人?!身上怎会有如此多早已绝迹的神物?!
萧烬对孙仲景的震惊依旧无视。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缭绕着一缕极其细微、精纯到极致的暗红湮灭之力。他用这缕湮灭之力,如同最精妙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从盒中挑起绿豆大小的一点点玉髓冰心膏。
动作之谨慎,与他之前弹指间射出赤阳涅盘散的霸道截然不同!
他没有将药膏直接敷在沈云昭左腕那恐怖的裂痕上——那无异于火上浇油。而是将这点微小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玉白色膏体,轻轻地、点在了沈云昭的眉心!
嗤…
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沙地。
那点玉髓冰心膏瞬间融入沈云昭的眉心皮肤,消失不见。
下一秒——
一股清凉纯净、如同九天月华般的柔和气息,以眉心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温柔地流淌过沈云昭的四肢百骸!
这股清凉的气息所过之处,她体内那狂暴冲突的烬墟流光与沉渊之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过,那激烈的对抗瞬间被抚平了大半!虽然力量本身并未减弱,但那种要将她身体撕裂的狂暴冲突感,却奇迹般地缓和了下来!她皮肤上疯狂游走的暗金色纹路,光芒也黯淡了许多,游走的速度明显减缓。
更重要的是,那股清凉的气息直透识海!疯狂撕扯她意识的沉渊呓语和痛苦旋涡,仿佛被一层清凉的薄纱覆盖,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尖锐、那么令人疯狂!她紧蹙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丝丝。那微弱到几近断绝的呼吸,似乎也…稍微平稳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是濒死状态,但至少…那急速滑向深渊的速度,被这神奇的药膏,强行延缓了!如同在即将崩溃的堤坝上,打入了一根坚韧的冰桩!
“稳…稳住了?”孙仲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再次探向沈云昭的腕脉,虽然依旧微弱混乱,但那种飞速流逝、如同沙漏见底的绝望感,确实被遏制住了!这玉髓冰心膏,如同最精准的缓冲剂,暂时稳定了她体内狂暴的力量冲突!
萧烬面无表情地合上那漆黑的盒子,将其收回怀中。他看也没看孙仲景一眼,深潭般的墨瞳再次投向废墟深处那片翻滚的暗金核心区域,声音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看好她。”
“在我回来之前,别让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