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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刚过，人们还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华夏就出了一件大事儿。
“河南红太阳村遭遇旱灾，目前相关部门正组织当地村民与公社成员进行抢收。”
听着广播里面说的新闻，王桦不禁感慨，“今年的旱灾，有些早啊。”
他心里知道，这恐怕是三年困难时期来临的征兆。
小金却顾不上这些新闻，毕竟这些人这些事距离她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了。
“王科长，我的大科长呦，咱们还是想想这个月的采购指标怎么办吧，要是完不成，咱俩这个月都得喝西北风去。”
春节之后，一些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风声不对了。
之前报纸广播里到处宣传的“放卫星”，忽然就消失了；人们不再热衷于谈论“某某公社亩产x万斤”的新闻了；票证管理地更加严格了，甚至连北京居民都开始“定额定量”了。
一部分人觉得这只是阶段性调整，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一部分人觉得风声不对，准备想想办法。
轧钢厂凭着大型国企的招牌，目前的基础粮食供应还没有出现问题，只是肉蛋奶这些副食品难以采购，但王桦知道，再过几个月，更加困难的时候就要来了。
想了想，王桦对小金说道：“小金，你身上还有多少钱，要是有富余，不如去多买点粮食吧。”
小金还不清楚王桦的意思，笑着回答：“怎么着领导，关心下属呢？要不你给我弄点猪肉呗。”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小金也摸清了王桦的性子——这是一个没什么架子的领导，于是有时候也和他开开玩笑，尤其是上次春节分了猪肉这件事，让她对王桦多了几分亲近，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拿肉回家的时候，父母与小妹的笑脸，和邻居大妈羡慕的眼神。
王桦看她没当回事儿，咳嗽一声，严肃了几分。“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任何时候，粮食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你说是不是。”
小金愣住了，随即终于反应过来，小脸微皱，娇声问道：“王科长是听说什么小道消息了吗？”
王桦点了点头，“你刚才没听见广播吗，河南那边的产粮区，最近遭受了严重的旱灾。”
小金“嗨”了一声，放松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就这个事情啊，当然知道，广播里不是都说了吗，小范围的旱灾，几个村子受灾而已，没事的，华夏这么大，还有不少产粮区呢，挺挺就过去了。”
王桦微一踌躇，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金不知道的是，从现在开始，未来的三年里，灾情会进一步加剧，受灾范围之大，在50年代是前所未有的严重自然灾害，受灾面积达4463万公顷，而且都集中在主要产粮区——河南、山东、四川、安徽、湖北、湖南、黑龙江等省区全部受灾。等到了1960年，也就是明年，灾情不仅不会停止，而且会继续扩大，北方会持续爆发特大旱灾。而当进入1961年之后，大旱会逐渐蔓延到黄河、淮河和整个长江流域，河北、山东、河南三个主要产粮区的小麦比上一年的历史最低水平会再度减产至少50％，史称“三年困难时期”，而老百姓一般称呼这几年为——三年自然灾害。
而且，由于苏联在这种时候的“追债”行为，导致我国物资进一步紧缺，饿死人真不是说笑的，很多后世的史学家一直认为，当时国内物资如此短缺，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因此。
王桦对此，颇以为然。
王桦不敢向小金多做解释，一方面是他不确定，历史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另一方面也怕自己预测的未来被小金说出去，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这是一个很容易引起麻烦的时代。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小金连忙跑去开门，和敲门的同事说了几句，就跑回来和王桦汇报，“领导，陈科长要召开部门大会，找我们过去呢。”
王桦点点头，他刚才已经听到了，心里想着恐怕是说最近采购的事情。于是两人赶紧去了大办公室。
由于王桦与陈科长闹得比较僵，现在他和小金都是在“副科长办公室”单独办公，远离采购科的大办公室。所以一旦开会，需要有人专门过来喊他们过去。
进了采购科大办公室，王桦就看到不止陈科长，连杨厂长的秘书老黎和冯秘书都到了。
见人已经到齐，陈科长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各位同事，今天厂领导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请大家注意听。”说完就对着黎秘书点点头。
黎秘书看了下冯秘书，站起来开口说道：“各位同事，我们刚刚接到上级部门通知，下个月开始，对我们厂的副食品供应就要暂停了。”
众人一听，当即变了脸色。
既然副食品停止供应，那这些东西岂不是都要采购部门去做计划外采购？那是多大的工作量啊？！
黎秘书很有经验，眼看着众人情绪不对，没有立刻继续讲，而是沉默了一下，给众人一个反应的时间，这才继续说道：“大家伙儿都知道，咱们轧钢厂，九成的工作都是体力活儿，这吃不饱可不行，万一哪天因为工人吃不饱饭饿肚子而导致事故，那咱们所有人，可都难辞其咎啊。”
对于这种道德绑架，王桦嗤之以鼻，不过表面上还是频频点头，只不过没有开口发表意见。
“黎秘书说的对啊，同志们，”陈科长没注意到众人的脸色，直接开口说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如果咱们完不成党和领导交给我们的艰巨任务，那就是整个采购科的失职！”
说着还暗中瞟了一眼王桦，弄得王桦都无语了。
一场会议下来，黎秘书没说几句，冯秘书更是几乎就没开口，以至于几乎都是陈科长一个人在那儿滔滔不绝唱着独角戏。
会后，陈科长叫住了王桦。
“王副科长，这次的任务，你怎么说？”
王桦诧异地看着他，一脸震惊之色。
（这个蠢货怎么还敢招惹自己？是之前他的手段太过温和了吗？）
不愿多废话，王桦直接回道：“陈科长希望怎么比？”
陈科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痛快！这次咱们还是对半分如何？”
陈科长此时信心十足，没留意下面自己心腹正频频朝他使着眼色。
王桦万料不到还有这种好事儿，一怔之下当即笑着点头道：“可以。”
小金在边上用力踩着他的鞋，还用后跟儿使劲拧了拧。
会议结束，新的比赛开始，双方领队人物剑拔弩张，底下队员们默契地如丧考妣。
一场围绕副食品采购的战斗即将打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