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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具尸体整齐排列在军营空地上，每具都布满蛛网状的青黑色纹路。李辰浩用银刀轻轻挑开最新死亡士兵的衣领，只见那些"纹路"竟在皮下蠕动——是虫！细如发丝的蛊虫正在吞噬这具躯体的最后血肉。
"第七个了。"韩志声音发颤，"都是守过夜的弟兄，天亮就成这样..."
李辰浩凝视着尸体耳孔中爬出的几只银色小虫，突然想起蛊婆的警告："断肠木毒只是开胃菜，苗王真正的杀器在虫窟。"他转向韦银花："毒虫窟在哪儿？"
老人沉默地指向东南方云雾缭绕的群山："蝴蝶谷最深处，有个溶洞。吴八月在那里养了三十年蛊虫。"他顿了顿，"但没人能靠近，谷中布满虫阵。"
王虎递上一份刚缴获的苗文地图："大人，叛俘虏交代，毒虫窟分三层，最深处养着'金银蛊王'，能控制所有子虫。"
李辰浩仔细研究地图，突然眼前一亮："溶洞有地下河？"
"有，但河里全是食人水蛭。"韦银花摇头。
"不，这是机会。"李辰浩指向地图某处，"若在这处狭窄河道筑坝蓄水，再突然放水..."
"水淹虫窟？"韩志瞪大眼睛，"可毒虫不怕水啊！"
"不是用水攻。"李辰浩露出冷笑，"是用火龙烟。"
次日黎明，二十名健锐营精锐整装待发。每人身着浸过药油的棉甲，腰挂特制竹筒——里面是李辰浩按鲁大山配方改良的"火龙药"：硝石、硫磺混合白糖，再加入苗疆特有的"鬼哭藤"粉末，遇水反而燃烧更烈。
"记住，入洞后只走石板路。"李辰浩最后叮嘱，"见虫群立刻投药，万勿迟疑。"
蝴蝶谷雾气弥漫，奇花异草间飞舞着色彩艳丽的蝴蝶。但老兵们都绷紧了神经——越美丽的虫子越致命。果然，刚深入谷口半里，一个士兵不小心碰到蛛网，瞬间被几十只红纹蜘蛛包围，惨叫都来不及就化作了青黑色尸骸。
"不要碰任何东西！"李辰浩厉喝，"点火把！"
火光亮起，周围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逃窜声。众人沿着湿滑的石板路小心前行，终于在一处瀑布后找到了溶洞入口。洞口垂着无数晶莹丝线，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泽——那是蛊婆说过的"彩虹障"，任何触碰丝线的生物都会吸引毒蜂群起攻之。
"竹筒准备。"李辰浩做了个手势。士兵们立即将特制竹筒插入水中，筒内火药遇水迅速反应，喷出浓烈的黄绿色烟雾。烟雾顺着瀑布水流向上飘散，所过之处，那些美丽致命的丝线纷纷枯萎脱落。
"进洞！"
溶洞内别有洞天。钟乳石如巨兽獠牙垂挂，地面湿滑的苔藓上爬满各种毒虫。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洞壁上布满蜂巢状的孔洞，每个孔里都有东西在蠕动。
"第一层是培育区。"王虎对照地图低语，"小心脚下..."
话音未落，一个士兵突然惨叫倒地。只见他小腿上趴着只巴掌大的银色甲虫，正用针状口器往肉里钻。李辰浩眼疾手快，一刀劈开甲虫，溅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数十条细如发丝的小虫！
"退后！"李辰浩点燃一支火龙药扔过去。火焰腾起的瞬间，整个洞窟突然"活"了过来——无数毒虫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在火龙烟前畏缩不前。
"第二层入口在那！"韩志指向一处低矮的隧道。
小队且战且进，不断投掷火龙药开路。隧道尽头是个巨大的漏斗形洞窟，中央矗立着数十个半人高的陶瓮，每个瓮口都覆盖着蛛网状的膜。更骇人的是，洞窟四壁密密麻麻挂满了茧，有些已经破裂，露出里面尚未成熟的蛊虫。
"孵化场..."李辰浩声音发紧，"准备火油！"
士兵们迅速将随身皮囊中的火油泼向陶瓮和虫茧。就在李辰浩即将下令点火时，洞窟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铁链拖地的声响。
"有人！"王虎举起弩箭。
阴影中缓缓走出个佝偻身影。那是个瘦得皮包骨的老苗人，双手被铁链锁住，脖子上套着个铜环，环上连着数十条细丝，每根丝线另一端都系着只形态各异的毒虫。
"养虫人..."韦银花倒吸凉气，"吴八月竟还留着这种邪术！"
养虫人是苗疆传说中的活体虫巢，自幼与毒虫同食同眠，血肉都带剧毒。那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球里竟也有虫在游动！他张开只剩半截舌头的嘴，发出嘶嘶声响，四周陶瓮里的毒虫顿时骚动起来。
"放火！快！"李辰浩大吼。
十几支火把同时掷出，洞窟瞬间化作火海。养虫人在烈焰中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上毒虫纷纷爆裂。小队趁机冲向最后一层的螺旋石阶。
底层洞窟比想象中更为广阔，却出奇地"干净"——没有遍地毒虫，只有中央一座玉石祭坛。坛上放着个透明水晶缸，缸内两条蛊虫正在缠斗：一金一银，形似蜈蚣却生有蝉翼。
"金银蛊王..."李辰浩示意众人止步，"别靠近，它们在..."
话音未落，银蛊突然暴起咬住金蛊，竟将其生生吞噬！胜利者身躯暴涨，背后展开四片薄翼，发出刺耳鸣叫。更可怕的是，所有士兵腰间的竹筒同时剧烈震动——里面的火龙药正在自燃！
"退！退到台阶上！"李辰浩知道中计了。这蛊王能感应火药成分，反过来操控它们爆炸！
众人刚退回台阶，底层就响起连绵不断的爆炸声。气浪掀得碎石乱飞，整个溶洞开始摇晃。就在这混乱中，李辰浩瞥见祭坛后方有个暗格，里面似乎藏着书册。
"掩护我！"他猛冲过去，在塌方前抢出那摞发黄的绢册。最上面一页写着《蛊经·下卷》，墨迹尚新。翻到最后，竟盖着个熟悉的印记——工部虞衡清吏司的官印！
"大人！洞要塌了！"
李辰浩将《蛊经》塞入怀中，随众人冲向出口。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瀑布改道，洪水倾泻入洞，将这场灭虫之火彻底淹没...
回到安全地带，李辰浩立即查阅《蛊经》。除了各种骇人听闻的养蛊术，最令他震惊的是最后几页的笔记：
"嘉靖三十四年，奉密旨以蛊毒淬炼'梅花银'。银虫共生，可入人髓...万历二十三年改进配方，混入断肠木汁...天启元年，鲁氏匠人窃下册叛逃..."
鲁氏匠人？鲁大山？李辰浩猛然想起韦银花说过，鲁大山是从京城逃到苗疆的。难道他偷走的《蛊经》下册，正是解毒的关键？
"大人！"韩志慌张跑来，"刚收到贵阳急报，鄂尔泰大人遇刺！刺客用的是...是虫毒！"
李辰浩合上册子，望向远处巍峨的苗王寨。这场斗争已不仅是剿匪平叛，更关乎一种可能颠覆王朝的恐怖技术。而唯一知道真相的鲁大山，早已带着秘密长眠地下...
除非，那本《水火既济》下册，还藏在某处。
"传令全军，"李辰浩声音冰冷，"明日拂晓，攻打苗王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