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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蜂巢”建筑内,如同奏响了一曲由肉体撞击声和痛苦呻吟组成的交响乐。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完全避开,只能依靠刚刚强化的肉体,硬生生承受着这无休止的捶打。瘀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皮肤上蔓延、加深。汗水混合着疼痛的泪水,浸湿了肮脏的训练服。每一次被击中,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抽搐。
韩斌在狭小的空间内奋力腾挪、格挡、翻滚,将身法和意志发挥到极致。他的新生皮肤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铁球的撞击虽然带来剧痛,但并未造成严重的皮开肉绽,更多的是深层的瘀伤。他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礁石,一次次被击中,又一次次稳住身形,眼神在剧痛中反而变得更加锐利和……适应。
这“蜂巢”,是比药髓池更直接、更暴力的锻造锤!它不锤炼能量,不提升境界,只锤炼一件事——在绝对的痛苦和打击下,肉体的承受极限与意志的坚韧程度!
钢铁的风暴仍在继续,教官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金属隔板,欣赏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残酷的“蜂群之舞”。蜕变,在每一次沉闷的撞击声中,悄然进行。痛苦是唯一的燃料,而坚韧的意志,则是淬炼出的唯一成品。
时间在狭小的金属囚笼中,被无数颗呼啸的铁球切割成了碎片。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每一次沉闷的撞击声都像是敲打在灵魂深处的丧钟。
“噗!”
“呃啊——!”
“砰!砰!”
“我受不了了!放我出去!!”
惨叫声、痛呼声、绝望的嘶吼和铁球撞击肉体的闷响,在无数个五平米的隔间内反复上演、叠加,最终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充满痛苦与暴虐的交响,在整个“蜂巢”建筑内回荡。
渐渐,有人倒下。
一个身材相对瘦弱的少女,在硬扛了数十下重击后,终于支撑不住。一颗铁球狠狠砸在她的膝盖侧面,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她惨叫着扑倒在地。紧接着,更多的铁球如同冰雹般砸在她蜷缩的背脊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她只能徒劳地用双臂护住头脸,身体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痛苦地抽搐,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最终意识模糊,只剩下本能的痉挛。
有人怒吼。
一个性格火爆的少年,被这无休止的折磨彻底激怒了。他放弃了所有闪避,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着,用身体去硬撞射来的铁球,试图用拳头去砸那喷射的孔洞!但这只是徒劳。铁球的冲击力远超他的想象,每一次撞击都让他气血翻腾,拳头砸在合金墙壁上只留下微不足道的白印和指骨碎裂的剧痛。他的怒吼很快变成了痛苦的嚎叫,最终被更多的铁球淹没,只能蜷缩在角落,发出不甘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他们就像笼中被反复捶打的野兽,所有的挣扎、愤怒、哀嚎,都被禁锢在这冰冷的金属囚笼之内,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任人宰割。这个词,在此刻显得无比贴切。教官就是那个冷漠的屠夫,而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
韩斌的状态相对好一些。洗髓境的强韧筋骨和那张新生皮肤带来的惊人减震与韧性,让他承受打击的能力远超旁人。他依旧在狭小的空间内奋力腾挪、翻滚、格挡,将墨家步法和身体的柔韧性发挥到极致。虽然依旧被击中无数次,身上布满了深紫色的瘀伤,尤其是手臂、肩背和小腿胫骨火辣辣地疼,但他的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在剧痛中反而越发沉凝锐利。他甚至在尝试捕捉铁球喷射的微弱间隙,调整呼吸节奏,让每一次肌肉的收缩和舒张都最大限度地化解冲击力。这钢铁风暴,成了他适应新身体、磨砺意志的另类熔炉。
李纲靠计算和冷静支撑,身上瘀伤不少,但避开了要害。吴德则彻底放弃了闪避,抱着头蜷在角落,用厚实的后背硬抗,嘴里发出“嗷嗷”的痛叫,农道的韧性让他成了最抗揍的沙包之一。
就在所有人都感觉肉体濒临崩溃,意志即将被这无休止的痛苦彻底碾碎,精神防线摇摇欲坠之时——
“咔哒!咔哒!咔哒……”
连绵不断的金属解锁声,如同天籁般骤然响起!
所有隔间的厚重金属门,在同一时间猛地弹开!
生的希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绝望的堤坝!
“冲啊!”
“快出去!”
“门开了!!”
根本不需要任何命令!刚刚还在痛苦哀嚎、蜷缩抽搐的身影,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爆发出最后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疯狂力量!他们甚至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和僵硬,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或者直接从瘫软状态弹射而出,争先恐后、连滚带爬地朝着洞开的门口亡命冲去!生怕慢了一秒,那恐怖的铁球风暴会再次降临!
狭窄的通道瞬间被疯狂涌出的人潮挤满。推搡、碰撞、甚至有人被踩踏,痛苦的闷哼和惊恐的尖叫混杂在一起。每个人都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金属地狱,逃离那无孔不入的铁球!
韩斌也随着人流冲出,当双脚踏上“蜂巢”建筑外相对开阔的地面时,刺眼的模拟天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自由的味道,却也让他全身的伤痛更加清晰地传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环顾四周,看到一张张同样苍白、布满汗水、泪水和瘀伤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深切的恐惧以及……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失控的炮弹,带着压抑了一整天的屈辱、痛苦和狂暴的怒火,从人群中猛地冲出,目标直指那个抱着机械臂、如同看戏般站在不远处的教官!
是那个在隔间里怒吼着反抗、最终被砸得遍体鳞伤的暴躁少年!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脸上青紫一片,嘴角还带着血迹。他怒吼着,如同蛮牛般低头撞向教官的胸口,拳头紧握,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
“狗杂种!老子跟你拼了!!”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所有冲出隔间的人都惊呆了!连韩斌都瞳孔一缩。
然而,面对这含怒一击,教官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那条漆黑的机械左臂,以一种快得超出肉眼捕捉极限的速度,随意地、如同拂去灰尘般向前一探!
“啪!”
一声清脆的拍击声!
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那气势汹汹冲来的少年,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以比冲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地摔在十几米外的碎石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直接昏死过去,口鼻溢血。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教官甚至没有移动一步,连抱着右臂的姿势都没变。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刚刚还一片混乱的场地。
所有人都被这轻描淡写却又恐怖至极的一击震慑住了!刚刚升腾起的、对教官的愤怒和一丝丝反抗的念头,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力感。他们看着昏死在地的同伴,再看看那个依旧冷漠如冰的教官,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教官缓缓放下机械臂,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群如同惊弓之鸟、伤痕累累的年轻面孔。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毫不掩饰的嘲笑——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嘲笑他们脆弱的愤怒,嘲笑他们在这绝对力量差距下的渺小与狼狈。
但在这冰冷的嘲笑深处,在那鹰隼般锐利的瞳孔最底层,似乎又藏着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苦涩。
那苦涩,或许是对眼前这群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材料”的短暂怜悯?或许是对自己必须扮演这冷酷角色的无奈?又或许……是看到了这些年轻生命在极限痛苦中挣扎求存的影子,勾起了某些早已被铁血掩埋的、属于他自己的、同样充满血泪的过往?
这丝苦涩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瞬间就被更深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冷漠所覆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解散。”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抱着那条染血的机械臂(或许上面还沾着刚才拍飞少年时震落的灰尘),转身,迈着那精准、冷漠、如同尺子量过般的步伐,消失在了基地建筑的阴影之中。
留下近四百名浑身是伤、精神几近崩溃的少年少女,站在冰冷的模拟天光下,如同被遗弃的破旧玩偶。空气里弥漫着汗味、血腥味、铁锈味,以及那挥之不去的、名为绝望的冰冷气息。锻造的烙印,已深深刻入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和每一个颤抖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