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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微风阵阵,月影朦胧。半寿坡上,点点灯光宛如璀璨星光点缀其间。
张冲灵身形一展,如风驰电掣般飞掠过重重叠叠的屋脊,其身姿轻快得恰似鬼魅穿梭,于这漆黑如墨的夜晚,在他眼中却亮如白昼。此乃修习了《集玄录》上高深莫测的道法所致,道法精进的成效尽显,更何况那天赋天眼又岂会是虚设。
在镇子口,张冲灵背负双手,宛如神仙下凡般,轻飘飘一足着地,稳稳站定。在他面前的,正是那棵已然历经六百年风雨沧桑,粗到需五人方能合抱的古老槐树。
“你来了?”这时,一阵轻柔的风悄然刮起,槐树的树枝轻轻摇曳,这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轻若游丝,又仿若风吹树枝发出的“沙沙”之声。
张冲灵神色淡然地道:“你知道我要来?”
“我不知道你要来,但我知道总有人要来的。”那“沙沙”声悠悠传来。
“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何而来?”张冲灵四周空无一人,仿若自言自语般说道。
“二十几年了,这里的男人们从来没有人能活到过五十岁,只因她现在只有七七四十九尺高,我想总会有人来找原因的。”依旧是那轻微的“沙沙”声。
张冲灵忽然微微厉声道:“她等到了!”
“我也一直在劝她,可她的怨气太深,迟迟不愿离开。五百多年的修行,被那些愚蠢的男人们瞬间破坏掉,谁也不会轻易就罢休的。”此时的“沙沙”声似乎更响了一些,伴着微风,在这寂静的夜中回荡。
张冲灵微怒道:“你们修行固然不易,可那些乡民是无辜的,他们也是被骗的,他们不应该受到树灵的惩罚,可恶的应该是那个道士。”
“六百年前,我与‘婆娑’一同被栽植在梅鹿镇的道边,为这头梅花鹿添上了最美丽的双角,我们连理连枝,共度风雨沧桑……”“沙沙”声轻轻响起,槐树枝随风轻舞,仿佛在悠悠诉说着那久远的往事。
张冲灵听了,微微有些神伤,轻声道:“照你所说,‘婆娑’的树灵现在应该还在塔内,那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她重生的。”
“那我先代她谢谢你,不过,曾经听她说起过,那塔内有个厉害角色,‘婆娑’也是受制于他的,你要小心了。”“沙沙”声再次响起,在风中显得有些急切。
“谢谢!”张冲灵说完,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等,‘婆娑’,这次你有救了,他可是万年灵木啊!”一片“沙沙”声响起,整个大槐树都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树叶沙沙作响,似在欢呼,又似在感慨。夜空中,冷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映照得槐树的影子越发幽深。
次日,朝阳东升,微风徐徐,天空中漂浮着几朵若隐若现的白云,恰似薄纱轻舞,又是一个宜人的好天气。
小虎子、何青山早已经将张冲灵吩咐的八个属龙青壮年集合在了镇龙塔之前,斧凿、铁锹、铁锤等器具亦是一应俱全。
半寿坡的乡民们纷纷聚集在四周,有的翘首以盼,想一睹张半仙的风采;有的目光专注,想瞧瞧究竟如何破除这原本被视作风水灵地的凶地;有的则望着眼前这座塔,面露悲伤神情,似乎在深深怀念着过世的亲人……
张冲灵望着何青山,问道:“这座塔是人们对神灵的崇拜,也是对命运的寄托,你又是怎么说服大家的?”
何青山微微一笑,道:“二十几年来,哪个百姓不想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男人会短寿?哪个人又不曾想让家里的男人们能够长寿一些?至少我就希望我爹今日四十九岁的寿辰不会成为他的忌日。村民们渴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几乎不费口舌,大家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是张半仙,你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声震八方!”自从他看到那条被囚困的灵龙后,他对张冲灵是深信不疑,说起话来也就愈发轻松自在。
张冲灵微笑着摇了摇头,忽又神色严肃,缓缓说道:“不过,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除了那几个属龙的青壮年之外,还是请其他的乡民各自回家,紧闭屋门,最好是在屋子前面能够放上一只大公鸡,公鸡是可以辟邪的。”
有何青山在,不一会儿,围观的乡民们便已四散而去。可总有几个好奇心爆棚又不怕死的人,他们远远地躲在墙后,趴在墙角上,偷偷窥视。
这时,小虎子手持铁锤,跃跃欲试,满脸急切,看样子早已经迫不及待。
他朗声叫道:“张冲灵,你看这日头已接近中天,再说人手已经齐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动手了?”
张冲灵打趣道:“这塔里供奉的可是哪吒三太子,你动了他的法地,你就不怕他像收拾龙三太子一样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呀?”
小虎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赖皮样子,道:“我们这里八条龙,加上我也是属龙的,一共九条,嘿嘿,我就不信他三太子能一次全给料理了。再说,你张半仙也不会看着哪吒三太子发威,拿你兄弟的皮肉筋骨开玩笑吧?”
何青山看见这两兄弟说笑,也来了兴致,笑道:“虎子,你可别说,三太子可还是个孩子,这孩子一发起脾气了,连他亲老子都得让他三分呐!”何青山昨晚和小虎子一起东拉西扯了一夜,还真是对脾气,此刻也跟着打趣起来。
“哎,对了,三太子是有个老子,不就是那个整天托着个宝塔也不嫌手酸的托塔李天王李靖吗?你看能不能让张冲灵把他老人家请下凡来,这第一嘛,可以教训一下孩子;第二嘛,顺手帮我们把这个镇龙塔也给托走了。一手一座塔,不是两全其美吗?”小虎子的确来了劲,两只手比划个不停。
这时张冲灵看了看日头,掐指算了一算,道:“行了,天上的事情以后再聊,没准你说着就会下起雨,那就大事不妙了。大家先在外面稍等片刻,我进塔内去查看一番,出来再作打算。”
这塔内的确是哪吒三太子的神像,高近一丈,脚踏风火轮,手拿火尖枪,左挽混天绫,右套乾坤圈,威风凛凛,神采奕奕,飘若凌空,那不可一世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仿佛下一刻就要跃然而出。
张冲灵郑重地点了三炷香插上,拱手言道:“三太子在上,小道张冲灵,为了替这里的百姓破除凶地,今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他日小道定当重新为三太子建庙塑身,歌功颂德。”
言罢,张冲灵身形飘然而出。就在这时,奇异之事发生,只见那座神像的嘴巴竟轻轻动了一动,露出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皱裂处碎泥缓缓跌落,而那三柱燃烧正旺的香火,竟突然间熄灭。
看着张冲灵走出塔来,小虎子连忙问道:“三太子准许了吗?我们可以动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