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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
一声清越悠扬、如同玉石相击、又似清泉流涧的琴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这琴音并非来自实物,而是直接响彻在姜毓宁的灵魂深处!它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无形的清流,瞬间穿透了那焚尽一切的赤金色烈焰,刺入了她混乱狂暴的意识海洋!
清冷!宁静!带着一种抚慰灵魂、涤荡污浊的奇异力量!
是慕先生!
姜毓宁在痛苦翻腾的间隙,模糊地看到,慕先生不知何时已盘膝坐在了床边冰冷潮湿的泥地上。他双眸紧闭,面容肃穆,双手十指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在身前虚空中快速拨动、勾勒!仿佛在弹奏一具无形的古琴!随着他指尖每一次看似轻柔、实则蕴含奇异韵律的拂动,便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泛着淡淡月白色光晕的音符涟漪,从他指尖荡漾开来,如同水波般,一圈圈扩散,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地,没入姜毓宁心口那狂暴的、如同熔岩般灼热的凤凰烙印之中!
“嗡……”
那霸道炽烈的赤金色光芒,在接触到月白色音符涟漪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安抚,狂暴的波动竟然微微一滞!虽然依旧灼热刺目,但那股要将姜毓宁彻底焚毁、撕裂的毁灭性气息,却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嗤嗤”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下去!
心口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也随之减弱了一丝!虽然依旧如同置身炼狱,但至少……不再是无边无际、足以瞬间摧毁意志的毁灭洪流!
慕先生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虚空抚琴、以音律压制烙印异动,对他而言也绝非易事。他的指尖拂动得更快,月白色的音符涟漪也更加密集地涌向姜毓宁心口。
“凝神!守心!”慕先生清越的声音,如同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穿透了姜毓宁痛苦的嘶鸣,直接在她混乱的意识中响起,“引那灼流,顺脊柱‘龙脊’而上!过‘玉枕’,冲‘百会’!此乃‘劫灰’化‘薪’之始!欲承凰血涅盘之力,必先……焚尽凡躯旧骨!”
焚尽凡躯旧骨?!
姜毓宁在剧痛的间隙,捕捉到这如同箴言般的话语。引灼流……顺脊柱而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强忍着非人的剧痛,尝试着集中那几乎要溃散的意志,去感受心口那如同岩浆般肆虐的灼热洪流。这感觉痛苦至极,如同用意志去触碰烧红的烙铁!但慕先生那清冷的琴音和话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给了她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指引。
引!引它向上!
她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用尽全部的精神力量,如同驾驭一匹狂暴的烈马,尝试着去引导、去控制心口那疯狂奔涌的灼热力量,让它不再无序地焚烧她的四肢百骸,而是……顺着后背的脊柱,那被称为“龙脊”的地方,向上……向上攀升!
“呃啊——!”
引导的过程,比单纯的承受痛苦更甚百倍!那灼流每向上攀升一寸,都如同有烧红的钢钎在生生凿开她的脊椎!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痉挛得如同离水的虾!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滋生!
当那狂暴的灼热力量,被她以莫大的意志力强行引导着,艰难地冲过脊柱最上方的“玉枕”关隘,直抵头顶“百会”穴的瞬间!
“轰——!”
姜毓宁只觉得自己的头颅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开!眼前不再是赤金色的火焰,而是爆开了一片刺目的、纯净的白光!白光之中,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由纯粹光焰构成的凤凰虚影,发出一声清越穿云的唳鸣,在她识海中一闪而逝!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猛地从那被“凿开”的百会穴倒灌而下!瞬间流遍她近乎枯竭、被灼痛和冰冷反复蹂躏的四肢百骸!
这股暖流所过之处,那焚身炼狱般的剧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被温养滋润过的舒畅感!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烙印的位置也依旧传来阵阵余痛,但那种濒临崩溃、灵魂都要被撕裂焚毁的恐怖感,却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她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弓起的身体也缓缓放松下来,无力地瘫软在破木床上。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和身下的木板,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深入骨髓的痛苦扭曲,却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一丝茫然的新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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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那刺目的赤金色光芒,也如同耗尽了力量,迅速黯淡下去,最终隐没在葛布衣衫之下,只留下皮肤下隐隐的灼热余温。
茅屋内,重归寂静。
只有姜毓宁粗重而虚弱的喘息声,青黛压抑的、带着恐惧的抽泣声,以及慕先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慕先生缓缓收回虚按的双手,指尖那月白色的光晕悄然散去。他睁开眼,深邃的眸子看向床上虚脱的姜毓宁,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激动和复杂情绪已被重新压下,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平静,只是脸色比之前更显苍白了几分。
“第一次‘涅盘之痛’,最是凶险。”他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殿下能引动‘凰血’,冲开‘百会’,已属不易。此乃‘劫灰’化‘薪’之始,亦是……力量觉醒之端。”
力量?觉醒?
姜毓宁疲惫地转动眼珠,看向慕先生。刚才那股从头顶倒灌而下的暖流……那就是力量?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依旧虚弱无力,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这……这到底是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深深的困惑。
慕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姜毓宁,落在依旧瑟缩在墙角、满脸泪痕、惊恐地看着他们的青黛身上。
“此地不宜久留。”慕先生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玄甲军搜捕未果,顾承舟疑心极重,必会扩大范围,甚至……掘开密道,逆流追踪至此。这芦苇荡,很快就不再是藏身之所。”
他的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姜毓宁心头那一丝微弱的新生暖意,让她重新坠入冰冷的现实。顾承舟!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名字!他绝不会放弃!
“你……”姜毓宁看着慕先生,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戒备、惊疑、还有一丝被对方强大手段震慑后的茫然,“你为何救我?又为何……知道这一切?”
慕先生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那深邃的眼底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殿下可还记得,十年前,上元灯节,御花园的秋千架下,那个被殿下斥为‘不知礼数’、却执意将一盏绘着青鸾的琉璃宫灯,挂在最高枝头的……白衣少年?”
上元灯节?御花园?秋千架?青鸾宫灯?
久远而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沉在深海的珍珠,被这句话猛地搅动起来。姜毓宁的瞳孔微微收缩,脑海中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璀璨的灯火,喧闹的人声,母后温柔的笑语……还有,秋千架旁,一个被内侍呵斥、却倔强地仰着头,将一盏流光溢彩的琉璃宫灯挂上枝头的……模糊的白色身影……
那个少年……是他?!
那个被她斥责为“不知礼数”的……慕先生?!
巨大的震惊再次席卷了姜毓宁!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清俊出尘、却带着岁月沉淀和深沉秘密的脸。十年前……他竟在宫中?!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问什么。
慕先生看着她的反应,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引子。
“我是谁,并不重要。”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淡漠,“重要的是,殿下如今还活着,心口的‘凤凰劫灰印’也已苏醒。这是天命,亦是劫数。”他微微一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谢珩掘地三尺,不仅为玉玺,更为殿下心口这枚烙印!此印蕴含胤朝最后一丝残存的气运与……凰血涅盘之秘!若落于他手,后果不堪设想!”
玉玺……烙印……谢珩的目标!
慕先生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锁链,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姜毓宁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她身上背负的,远不止复国的重担和血海深仇,还有这足以让新帝疯狂的秘密!
“我……”姜毓宁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体的虚弱和烙印的余痛让她动作异常艰难。
“殿下需尽快恢复。”慕先生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涅盘之痛’只是开始。每一次引动烙印之力,都如同在刀尖行走,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化为真正的劫灰。”他的目光扫过姜毓宁苍白虚弱的脸,“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地。沧澜江下游百里,有一处隐秘所在,或可暂避风头,亦能助殿下……掌控这初生的‘凰火’。”
离开?去哪里?掌控凰火?
姜毓宁的思绪一片混乱。眼前这个人,神秘、强大,知晓她所有的秘密,却又出手救她,甚至……似乎与谢珩有着深仇?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就在此时!
“吱嘎——!”
虚掩的破木门,被一只粗糙的、沾满泥污和鱼鳞的大手猛地推开!
一个高大、浑身散发着浓重水腥气和汗味的身影,背着一个湿漉漉的鱼篓,堵在了门口。黝黑的脸膛被江风吹得粗糙,眉头紧锁,带着常年劳作的疲惫和此刻看到陌生人的警惕与惊愕。
“青黛!这……这是怎么回事?!”粗哑的、带着浓重水乡口音的男人声音响起,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屋子,扫过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儿,最后,落在床上虚弱陌生的女子,以及……那个盘坐在地、白衣胜雪、与这破败渔家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身上。
是青黛的父亲!他打渔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