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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撬锁的窸窣声,细微、迅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精准。不是顾承舟麾下军汉粗暴的手法,也不像沈碧云手下打手那般毛躁。这声音,透着一种近乎冰冷的专业,如同毒蛇无声地吐信,在死寂的柴房里被无限放大,狠狠攫住了姜毓宁濒临崩溃的神经!
是谁?!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她蜷缩在墙角最深的阴影里,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连呼吸都死死屏住。右手下意识攥紧,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刚刚凝结的伤口,钻心的刺痛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她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如同地狱之门的门板,黑暗中,只能看到锁头位置极其微弱的金属反光在极其轻微地晃动。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弹响!
沉重的铁锁,开了!
姜毓宁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刹那冻结成冰!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猛地将头埋进臂弯,身体蜷缩到最小,如同鸵鸟般试图融入身后的黑暗和墙壁。
“吱呀——”
老旧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柴房的门,被推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倚翠阁后院潮湿的泥土和腐败植物的气息,猛地灌了进来,吹散了柴房内浑浊的霉味。但这风带来的不是生机,而是更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死亡威胁!
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动作迅捷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门在他身后被极其小心地虚掩上,并未关严,留下了一道透入微弱月光的缝隙。
柴房内重归黑暗,但那道身影的存在感却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姜毓宁能感觉到一道锐利如实质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整个柴房,最后,精准无误地定格在她蜷缩的角落!
被发现了!
姜毓宁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她甚至放弃了挣扎,等待着那冰冷的刀锋刺入身体,或是被粗暴地拖拽出去。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降临。
那道黑影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似乎在观察,在确认。几息之后,一个刻意压得极低、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
“想活命,就跟我走。现在!”
这声音?!姜毓宁猛地一震!不是顾承舟,不是沈碧云,也不是云裳或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这嘶哑的声线,陌生而冰冷,却又在绝望的深渊中投下了一线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生机!
他是谁?为什么要救她?是陷阱?还是……
心口的凤凰烙印在来人闯入的瞬间就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不再是单纯的灼痛或冰冷,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某种微弱共鸣的震颤!这感觉……竟隐约与那日在琴房,慕先生出现时烙印的异动有几分相似!难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疑虑!姜毓宁猛地抬起头,在黑暗中竭力看向门口那道模糊的身影。没有时间思考了!无论是谁,无论目的为何,这扇被打开的门,是她此刻唯一的生路!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稻草堆里挣扎起来,身体的剧痛和烙印的虚弱感让她动作踉跄而笨拙。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后背的淤伤和手腕的剧痛,痛得她眼前发黑。但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口那道透着微光的缝隙挪去。
那黑影见她行动,并未上前搀扶,只是迅速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同时警惕地向外扫视了一眼,像一头机敏的猎豹。他整个人笼罩在深色的夜行衣中,连头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光芒的眼睛。
姜毓宁终于挪到了门口,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囚禁了她数日、充满了屈辱和绝望的柴房,眼神中只有刻骨的冰冷,再无半分留恋。
“走!”嘶哑的催促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姜毓宁不再犹豫,侧身挤出了那道缝隙。
后院一片死寂。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透下惨淡的微光,勉强勾勒出院落里杂草丛生、堆满杂物的轮廓。远处倚翠阁前院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模糊而遥远。
那黑衣人并未走正路,而是如同鬼魅般,直接朝着柴房旁边、倚翠阁后院最深处那片几乎被半人高荒草和杂物淹没的角落掠去。他的脚步极轻,落地无声,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移动得异常迅捷。
姜毓宁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咬紧牙关,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水红的纱裙在黑暗中如同一抹不祥的幽影,被荆棘和断木撕扯着,发出细微的裂帛声。每一次迈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脚踝的旧伤和烙印的虚弱感让她步履蹒跚,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她只能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黑影,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黑衣人似乎对她的速度很不满,几次停下来等她,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冷的审视和催促。
终于,两人来到了后院最深处,一堵高大的、爬满枯萎藤蔓的砖墙下。墙根处,堆满了腐朽的木材、破败的瓦缸和不知名的杂物,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烂气味。这里仿佛是倚翠阁被彻底遗忘的角落。
黑衣人停下脚步,蹲下身,毫不犹豫地伸手在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杂物堆里摸索起来。动作精准而迅速,显然目标明确。
姜毓宁扶着旁边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心口的烙印随着剧烈的奔跑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死寂的黑暗像一张无形的网,随时可能收紧。云裳的眼线在哪里?顾承舟的暗哨呢?沈碧云会不会已经发现了?
“咔…咔咔……”
一阵沉闷的、仿佛生锈齿轮艰难转动的摩擦声,从黑衣人摸索的地方传来。
在姜毓宁惊愕的目光中,那堵看似坚固、爬满藤蔓的砖墙底部,一块大约两尺见方的墙砖,竟然向内凹陷,然后无声无息地向旁边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杂着泥土腥气和陈年尘埃的阴冷气息,猛地从洞口涌出!
密道!
倚翠阁的后院墙根下,竟然隐藏着一条密道!
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回头看了姜毓宁一眼,眼神示意她跟上,然后率先一矮身,敏捷地钻入了那散发着阴森寒气的洞口,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姜毓宁的心脏狂跳起来。密道!这无疑是一条生路!但通向何方?是福是祸?眼前这神秘的黑衣人,是引路的明灯,还是索命的无常?心口的烙印在靠近洞口时再次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那股微弱的共鸣感愈发清晰。
没有选择了!身后的柴房是死路,留在倚翠阁更是十死无生!这未知的黑暗,是唯一的生机!
她深吸一口带着浓重霉味的冰冷空气,压下翻腾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弯下腰,学着黑衣人的样子,一头钻进了那狭窄、冰冷的洞口!
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霉味和土腥气瞬间将她包围。通道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行,两侧是冰冷的、凹凸不平的土壁,头顶是同样低矮的土顶,粗糙的土石摩擦着她的手臂和肩膀。脚下是松软的、仿佛从未有人踏足的厚厚积尘,踩上去悄无声息。
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前方不远处,传来黑衣人极其轻微、如同猫科动物潜行般的脚步声,是她唯一的方向指引。空气凝滞而冰冷,带着地底特有的阴湿,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冰冷的尘埃。
姜毓宁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响。心口的烙印在这封闭压抑的空间里,那悸动感变得异常清晰,如同有另一个微弱的心跳在胸腔里呼应。这感觉……越来越强烈地指向那个神秘的白衣人——慕先生!难道这黑衣人,是他派来的?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半盏茶,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前方的黑暗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墨黑,而是透出了一点朦胧的、仿佛隔着毛玻璃般的微光。同时,通道似乎也变得略微开阔了一些。
黑衣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姜毓宁也立刻屏住呼吸,停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她能感觉到黑衣人绷紧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充满了戒备。
前方那朦胧的光源处,隐约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压抑的人声!不止一个!
“……妈的,这鬼地方……真有密道?”
“沈妈妈说的……宁可信其有……搜!仔细点!顾将军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这边!好像有动静……”
是追兵!
沈碧云的人!而且提到了顾承舟!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追到了密道入口?!是云裳告的密?还是阿阮暴露了?亦或是……沈碧云这个老鸨,终究没能顶住顾承舟的压力,主动献上了她这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