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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捏着袖袋里那张印着“帝师府”烫金拜帖,引路的仆僮弓着腰,脚步无声,沿青砖游廊绕过三重院落。直引到后院最僻静处。一隅小小青瓦轩厅傍水而筑,窗棂大敞,正对着庭院里几丛新枯的芭蕉残叶。寒气裹着水腥扑面。
诸葛玄侧身坐于窗边茶案。白衣!白发!映着满室清寒,将那张脸衬得越发苍白——那几乎是张玉雕的面容,不见多少褶皱,唯有眼底深处透出点沉潭冰水似的暗芒。
他抬手提壶,炉上煨着的铜铫子口喷出细细白汽,水流注入石瓢小紫砂,嗤的一声轻响,茶烟氤氲而起。
“未及弱冠之年,已担‘文魁’之号,更兼治水安民之实……后生可畏。”诸葛玄抬眼,目光清清冷冷,不带温度地落在陈默脸上。
他放下壶,指骨分明的手捏起紫砂杯奉到陈默面前。
“尝尝,南靖新焙的雀舌。”
陈默没接那杯茶,目光扫过案上黑陶碟里堆叠的几本线装册,最上面一本蓝布封皮上几个遒劲墨字:《河工琐记》。
诸葛玄指腹无声滑过那册《河工琐记》封皮,唇角牵起极淡的弧度:“昨日翻捡旧物,得见此篇少时涂鸦。见小友那日于运河之上……‘分口下闸,束水聚沙冲淤’之论……”他微微侧首,白发垂落一丝,“倒与老夫这闲篇里的愚见……不谋而合?”那“合”字,尾音微微上挑,像片薄冰刮过耳膜。
陈默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抬眼,正撞上诸葛玄眼珠——那里面是冰冷的审视,不见半点笑意。
“江河之势,如龙蜿蜒。分闸束流,聚沙成塔,”诸葛玄的声音不高,吐字清晰,一字一句如冰珠落玉盘,“不过是按龙身骨节设锁链罢了。小友以为……此乃独创?”
陈默猛地抓起自己面前那杯未曾饮过的清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被他狠狠泼向案上那几近干涸的水痕!
茶水轰然浇上梨木案,化作一片粘稠模糊、不断扩大的狼藉水迹!连带着将那本封皮犀利的《河工琐记》下半卷也糊了个半湿!
瓷片碎裂声突兀炸开!诸葛玄手中那枚剔透的白玉扳指!在指间,也毫无征兆地裂成两半!半截碎玉无声滑落!掉在泼溅的茶汤里,浑浊的水迅速淹没那点温润的光泽。
帝师府青庐里那滩泼出去的冷茶渍在梨木案上还没干透,陈默肋下的旧伤却跟着西苑演武台的劲风一起抽紧了。脚下夯实的黄土地被马靴踏出浮灰,风裹着尘土砂砾抽在脸上生疼。对面高台遮着明黄幔帐,影绰绰能看到几个人影,正中那道白袍墨发的身影,隔着百步也透出股冰刀子似的寒气。
场子当间戳着个铁木架子,吊着副前朝制式的山文甲,甲叶子被晒得发烫。两个穿着葛布短打的精瘦汉子从红漆木箱里托出个乌沉沉的物件。三尺长儿臂粗,通体玄铁铸就,前头杵着根黑洞洞的铁管,后把雕着虬曲的兽吞口。
为首的精瘦汉子单膝跪地,将铁管子后把紧紧抵在肩窝,前段沉重的铁管架在支好的三脚架上。他抽开铁管子底下一个铜制小匣,捻出一撮黑亮亮的细粉倒进匣口,啪嗒盖上铜盖板。又摸出枚黄澄澄的带壳铅丸,塞进管子前膛。拇指猛地拨开机括!
咔哒!
铁管后把靠腮帮子处弹开个铜帽盖子!帽里嵌着块蓝洼洼的燧石!
他屏息,枯瘦腮帮咬得铁硬,右手猛地扳动扳机!
机括扯动铁锤!
锤头狠狠砸向燧石!
刺啦——!
一串刺目的火星猛地炸开!暴雨般溅入底下敞开的铜药池!
轰——!!!
一声不似寻常火铳的巨大闷响!如同重锤砸在铁砧上!
一股刺目的白烟从铁管口子猛地喷出!铁管尾部狠狠向后坐去!撞得那汉子闷哼一声踉跄半步!
几乎在白烟喷出的瞬间!
五十步开外的铁架上!
当啷!
山文甲前胸护心镜的位置!猛地炸开一团灼目的火星!碗口大的铁甲片竟被硬生生撕烂了!扭曲变形的铁皮外翻翘起!露出底下空荡荡的架子木梁!一个前后透亮的黝黑窟窿!赫然出现在护心镜中央!边缘的铁肉被烧灼得扭曲发黑!还冒着刺鼻的蓝烟!
嘶——!
观台四周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几个老将军猛地从座位上挺直了腰!眼珠子差点瞪出眶来!
“五十步!破重甲?!这……这……”
“见鬼了!开花弹都没这般利索!”
“匠造小技,”高台上的声音带着丝冰凉的矜持穿透烟尘,诸葛玄指尖轻叩杯沿,“岂如小友‘龙骨水车’……泽被苍生?”
明黄幔帐纹丝不动,只有风卷着浓烈的硫磺硝烟,裹挟着某种被刻意压抑的金属烫热的味道,劈头盖脸压过土场。
陈默没看那破甲的铁架子。肋下的旧伤被这浓烟一冲,针扎似的刺痛搅着心底那簇冰火。他扯了扯嘴角,目光掠过烟尘投在观台正中那道身影上。
“大人过谦。”声音嘶哑,却在风里砸得字字清晰,“水车……不过借个水力。”他猛地扬手,“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