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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卷着水腥气,抽得新立的十架大风车呼啦啦响。叶片是硬木削的,蒙了层浸透桐油的厚麻布,鼓胀绷紧。底下的转轴粗得像壮汉的腰,硬木芯子外头紧箍着三指厚的熟铁套,铁套内壁车出浅浅的凹槽,槽里密密麻麻嵌满了鸽蛋大小的精铁圆珠!珠子被粘稠发黑的桐油泡着,在槽里缓缓滚动,闪着幽暗的油光。
“转!”赵大锤吼了一嗓子。十几个汉子喊着号子推动绞盘!铁链子哗啦啦绷直!巨大的叶片被风鼓着,猛地一颤!随即缓缓转动起来!嵌着铁珠的转轴在铜套里发出一种奇异的、沉闷而滑顺的“咕噜”声!像巨兽吃饱了在打盹!轴身不再发烫!只微微透着点温乎气!
“成了!真他娘的滑溜!”赵大锤咧着大嘴,黑脸上油汗混着灰,“侯爷!这油珠子……神了!十二架翻车!全带起来了!”
浑浊的江水被翻车龙骨哗啦啦提起,灌进新挖的排碱沟。水流冲开灰白的盐碱壳,露出底下湿润的深褐色泥土。田埂边蹲着的农人眼珠子发亮,抓起把湿泥攥出了水。
夜里起了风。不是白日里的河风,是贴着江面打旋儿的、带着水腥的飓风!风吼得像鬼哭,卷着浪头砸在堤岸上,碎成白沫。新立的风车巨影在墨黑的天幕下疯狂摇摆,叶片被风撕扯得变了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嘎吱——嘎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巨兽骨节断裂的脆响!猛地撕裂风吼!
江边最高的那架风车!碗口粗的包铁硬木转轴!竟从中间拦腰崩断!
沉重的断轴带着巨大的铁叶片!如同被斩首的巨鸟!在飓风中猛地一歪!打着旋儿砸向底下守夜的工匠棚!
“躲开——!!”赵大锤的破锣嗓子在风里劈了叉!
晚了!
轰隆——!!!
半截裹着铁皮的沉重断轴!如同天降陨石!狠狠砸塌了半边草棚!碎木烂草混合着泥浆冲天而起!烟尘弥漫!
“啊——!!”凄厉的惨嚎瞬间被风撕碎!
烟尘稍散。塌了半边的草棚废墟里,一个年轻工匠被压在几根断裂的梁木下!左小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刺破皮肉和裤管!鲜血混着泥浆汩汩往外涌!人已经昏死过去,脸色灰败如纸!
“栓子!!”几个工匠哭喊着扑上去要抬木头!
“别动骨头!”一道清冷的声音穿透风吼!阿芷不知何时已蹲在伤者身旁!她撕开那人糊满泥血的裤管,露出狰狞的伤口和刺目的白骨!指尖飞快地按压伤处四周血脉!另一只手已从药篓里摸出个扁陶罐!罐里是乳白色粘稠如膏的药泥!散发着浓烈的苦凉气!
她没丝毫犹豫!五指挖起一大坨冰凉药膏!狠狠糊在狰狞的伤口和白骨茬子上!药膏混着涌出的鲜血,瞬间糊成一片粘稠的暗红!紧接着!她扯下腰间素白汗巾!裹着药泥死死扎紧伤口上方!动作快如闪电!勒紧!打结!
伤者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
阿芷指尖银光一闪!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已扎入他颈侧和心口要穴!针尾急颤!伤者抽搐渐止,只剩胸膛微弱起伏。
风还在吼。陈默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浆冲到废墟边。肋下旧伤被冷风一激,针扎似的疼。他盯着那截砸进泥里的、碗口粗的包铁断轴。断口处木芯碎裂如渣,外裹的熟铁套竟也脆生生断开!裂痕边缘闪着冷硬的寒光,如同冻脆的萝卜!
“铁……铁料发脆……”赵大锤跪在泥水里,摸着冰冷的断口,声音抖得不成调,“这……这熟铁……不该这么脆啊……”
陈默没说话。他弯腰,捡起半块崩飞的铁套碎片。碎片沉手,边缘锐利。他指腹摩挲着断口,冰冷的金属触感下,那粗糙的晶粒感硌着指尖。脑子里前世轴承钢的淬火工艺一闪而过,心却沉得像坠了铅。这铁……不对!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肆虐的风雨,钉在江边那排疯狂摇摆的风车巨影上!剩下的九架!在飓风中如同醉汉般癫狂摇晃!嵌着铁珠的转轴在铜套里发出尖锐的摩擦嘶鸣!仿佛下一秒就要步其后尘!
“拆!”陈默的声音劈开风幕,嘶哑中带着淬火的决绝,“所有风车!全停下!把轴……给我卸下来!”
油灯熏得临时匠棚里一股子哈喇味。地上摊着那根断裂的包铁巨轴,像条被抽了筋的死蟒。陈默肋下的旧伤一跳一跳地抽痛,牵扯着额角青筋。他蹲在轴旁,指尖蘸着灯油,在摊开的厚桑皮纸上勾画。油迹混着墨痕,线条粗粝。
纸上不再是简单的轴套。他笔下勾勒出一个环形的深槽,槽壁厚实,内缘打磨得溜光水滑。槽底不再是浅沟,而是密布着半圆形的凹窝!每个凹窝里,都嵌着一颗浑圆的精铁珠子!珠子被油浸泡,严丝合缝地卡在凹窝里!槽外再套一个严密的铁箍!将珠子死死锁在凹窝之中!形成内外双层的囚笼!
“珠子……卡死在窝里!”陈默笔尖狠狠戳在纸面,墨点晕开,“油泡着!只许它转!不许它跑!”他抬起熬得通红的眼,血丝密布,“轴芯……换!不用硬木!用……用铁!整根熟铁芯!外头……再套这‘滚珠囚笼’!”
赵大锤凑过来,油汗脸被灯烟熏得发亮。他枯树皮似的手指抚过纸上那密布的凹窝和珠子,浑浊的眼珠在图纸和地上断轴间来回逡巡。许久,他喉管里滚出个沙哑的音节:“侯爷……这‘铁窝囚珠’的法子……”他顿了顿,指关节在图纸上那厚实的槽壁处敲了敲,“……承的力……怕不得翻三番?”
“翻三番?”陈默扯了扯嘴角,肋下伤疤的抽痛让他笑容发冷,“我要它……压住这江风!”他猛地起身,带翻了条凳。油灯火苗剧烈摇曳,将他佝偻的身影投在棚壁上,如同搏击风浪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