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异闻

第105章 月光为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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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风雪交加。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天地染成一片混沌的银白。伽蓝寺如同被遗弃的白色孤舟。谢云樵燃起一堆篝火,火光照亮了残碑,也映红了卫蘅清冷的脸庞。跳跃的火光在她墨色的眼眸中投下温暖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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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姑娘,”谢云樵添了根柴,看着跃动的火焰,忽然开口,“百年孤寂,幽冥寒苦…可曾想过…离开此处?入轮回,得解脱?”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怕触及她的隐痛。

卫蘅沉默地看着篝火,跳跃的火苗在她眼中明明灭灭。许久,她才缓缓道:“魂困碑中,非吾所愿。然执念未尽,怨气未消,轮回…亦是虚妄。”她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飘渺,“况且…”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谢云樵,墨瞳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此间…尚有未尽之缘。”

未尽之缘?谢云樵心头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心间。他避开卫蘅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低声道:“若能助姑娘脱困,入轮回,重获新生…云樵…万死不辞。”

卫蘅静静地看着他,火光将她虚幻的轮廓勾勒得柔和了几分。她没有回应那句“万死不辞”,只是极轻地、仿佛自语般道:“百年光阴,弹指一瞬。得遇君,此间寒夜…亦不觉长。”

风雪呼啸,篝火噼啪。谢云樵的心,却被这短短一句话,烘烤得滚烫。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初夏。伽蓝寺的桃花早已凋谢,绿叶成荫。院中荒草疯长,几乎要将那半截残碑淹没。

这一日午后,谢云樵正在银杏树下闭目凝神,揣摩剑意。忽闻一阵极轻微的、如同狸猫踏叶般的窸窣声。他警觉地睁开眼,只见一个身着灰布道袍、身形干瘦如同竹竿的中年道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门口。

这道人面容枯槁,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如同毒蛇般阴鸷锐利,正滴溜溜地打量着破败的寺院。他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罗盘,罗盘指针并非寻常磁针,而是一根惨白的骨针,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针尖死死指向卫蘅墓碑的方向!

道人眼中猛地爆发出贪婪而狂喜的光芒,如同饿狼发现了鲜美的血肉!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喃喃自语:“好!好浓郁的阴魂宝气!百年怨魂,戾气未消,魂力精纯…简直是炼制‘阴煞戮魂幡’的绝佳主魂!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他显然发现了谢云樵,三角眼凶光一闪,厉声喝道:“兀那书生!此地阴气冲天,有厉鬼盘踞!本真人乃龙虎山玄清观座下,特来收服此獠!闲杂人等,速速滚开!免得殃及池鱼!”声音嘶哑刺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谢云樵心头剧震!这道人绝非善类!他强作镇定,起身挡在石碑前,拱手道:“道长误会了。此间并无厉鬼,只有一位为国捐躯的英灵安息。还请道长高抬贵手,莫要惊扰。”

“英灵?桀桀桀…”道人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眼中贪婪更甚,“管她是英灵还是厉鬼,魂力精纯便是至宝!滚开!”他显然不愿多费口舌,枯瘦的手掌猛地一挥!

一股阴冷腥臭的黑风平地而起,卷起地上的碎石枯叶,如同一条恶毒的蟒蛇,朝着谢云樵当头扑来!风中带着浓烈的尸腐之气,令人欲呕!

谢云樵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夹杂着刺骨的阴寒,胸口如遭重锤!他闷哼一声,踉跄着连连后退,“哇”地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倒在石碑旁!那黑风余势未消,将他护在胸前的油灯卷起,“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不自量力!”道人狞笑一声,不再理会谢云樵,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半截残碑。他迅速从怀中掏出几面巴掌大小、画满扭曲血色符文的黑色三角小幡,口中念念有词,手掐法诀,将小幡“嗖嗖嗖”地射向石碑四周!

噗!噗!噗!

小幡精准地插入地面,形成一个诡异的六芒星阵势,将石碑牢牢围在中央!幡上血色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妖异的红光!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阴邪的黑色雾气从幡中涌出,如同活物般扭动着,迅速弥漫开来,将石碑连同周围的空间都笼罩其中!雾气中传来阵阵凄厉的鬼哭狼嚎,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

“阴煞锁魂,万鬼噬灵!敕!”道人厉喝一声,双手猛地向石碑方向虚抓!

石碑周围的黑雾瞬间沸腾!无数只由黑雾凝聚成的、狰狞扭曲的鬼爪从雾中探出,带着刺耳的尖啸,疯狂地抓向石碑!石碑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沉闷的嗡鸣!碑体上残留的古老字迹,在血光黑雾的侵蚀下,竟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充满了无尽痛苦的闷哼,猛地从石碑深处传出!是卫蘅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正承受着万鬼噬魂、抽筋剥髓般的酷刑!

“卫姑娘!”谢云樵目眦欲裂!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胸口剧痛,刚才那黑风一击已让他受了内伤!眼看那无数鬼爪就要彻底撕裂石碑,吞噬卫蘅的魂魄!

“狗贼!住手!”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决绝冲垮了所有的痛楚!谢云樵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石碑扑去!

但他扑向的,并非石碑,而是石碑旁一块最为尖锐的、棱角分明的花岗岩断碑残片!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谢云樵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胸膛,狠狠地、决绝地撞向了那锋利的断碑棱角!

鲜血!滚烫的、鲜红的血液,如同怒放的红梅,瞬间在他胸前炸开!染红了他单薄的青衫,也喷溅在冰冷的石碑之上!更多的热血,顺着他无力垂落的手臂,汩汩流淌,浸入石碑基座的泥土之中!

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染血的手死死抓住冰冷的石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对着那被黑雾笼罩的石碑,发出震裂夜空的呐喊:

“卫蘅——!此身…此血…作灯…燃尽…换你…轮回——!”

声音凄厉决绝,如同杜鹃啼血!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血沫,重重砸在石碑之上!

轰——!

仿佛天穹被这声呐喊撕裂!

那笼罩石碑、翻腾着鬼爪的浓重黑雾,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剧烈震荡、溃散!六面插在地上的黑色小幡齐齐发出一声哀鸣,幡面上血色的符文瞬间黯淡、碎裂!幡杆“咔嚓”一声折断!

“噗!”施法的道人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踉跄着倒退数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苦心布下的“阴煞锁魂阵”,竟被这书生的热血和一声呐喊,生生破去!

与此同时,异变陡生!

漫天纷飞的雨丝,在谢云樵那声呐喊落下的瞬间,骤然停滞!

不,并非停滞!而是被一股无形的、浩瀚磅礴的力量所牵引、汇聚!天穹之上,那被乌云遮蔽的明月,仿佛被这惊天地泣鬼血的誓言所震动,猛地挣破了云层的束缚!

一道前所未有的、纯净到极致的银色光柱,如同天河倒泻,骤然撕破层层雨幕,自九天之上垂落!精准无比地笼罩住伽蓝寺后院的银杏古树、那半截残碑,以及石碑旁血染青衫、气若游丝的谢云樵!

那月光凝练如实质,不再是清冷的光辉,而是如同流淌的、温润的液态白银!皎洁、纯净、蕴含着不可思议的磅礴生机!月光如同有生命的银色绸缎,温柔地、汹涌地注入那半截残碑之中!

石碑剧烈地嗡鸣起来!表面残留的古老字迹在月光中如同活了过来,闪烁着柔和的银辉!石碑周围散落的、锈蚀不堪的银甲残片,在月光的照耀下,竟发出“嗤嗤”的轻响,表面的百年锈迹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剥落!露出了内里黯淡却依旧坚韧的金属光泽!

“嗡——!”

一声更加宏大、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嗡鸣响起!石碑基座的泥土猛然向上拱起、裂开!一道被浓郁月华包裹的身影,缓缓地从石碑之下、从被热血浸透的泥土之中,升腾而起!

那是卫蘅!

但已不再是虚幻的魂体!

月光如同最温柔的刻刀,在她身上飞速雕琢!枯朽的、缠绕着幽冥气息的枯骨,在皎洁月华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生出粉嫩的血肉!干瘪的肌肤变得饱满莹润,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残破的银甲在月光中自动修复、弥合,重新覆盖上她玲珑而充满力量的身躯!黯淡的甲叶变得银光闪闪,流动着月华般的光泽!

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苍白透明的脸色迅速恢复了健康的红润,紧抿的唇瓣也染上了自然的血色。那披散的如墨长发,在月华流淌中无风自动,柔顺地拂过她重新变得温热的肩头。

当最后一丝枯朽之气被月光彻底涤净,卫蘅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依旧是深邃的墨色,却不再冰冷沉寂!如同被月华彻底洗炼过,清澈、明亮,如同蕴藏着星河的寒潭!眸底深处,是重获新生的茫然,是跨越生死的震撼,更是…对眼前那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身影,汹涌如潮的、无法言喻的痛惜与深情!

她,卫蘅,百年英魂,借这天地间最纯净的月华,借这至诚至烈的心头热血为引,枯骨生肌,重铸肉身!

“云樵——!”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带着百年孤寂后失而复得的巨大悲恸,从她口中迸发!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魂音,而是真实的、带着血气的、颤抖的女声!

她一步踏出!脚下的泥土仿佛都在回应她的心声!银甲铿锵!她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扑到谢云樵身边,将他染血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触手是温热的、真实的体温,还有那刺目的、不断涌出的鲜血!

“云樵!云樵!你醒醒!看看我!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卫蘅的声音带着哭腔,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滴落在谢云樵苍白的脸上。她手忙脚乱地想用手去捂住他胸前那可怕的伤口,但鲜血依旧从指缝中不断涌出。

“咳…卫…姑娘…”谢云樵被她的呼唤和泪水激得恢复了一丝神智。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却清晰地看到了那张近在咫尺、真实无比、充满了焦急与泪水的脸庞。不再是虚幻的月光投影,而是有血有肉,带着温热气息的活生生的人!他染血的嘴唇吃力地向上弯起一个虚弱的弧度,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濒死也掩不住的狂喜光芒:“真…真好…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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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不!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卫蘅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将他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她猛地抬头,那双刚刚重获光明的墨色眼眸,瞬间燃起了焚尽一切的怒火与杀意,如同两柄出鞘的绝世神剑,死死锁定了不远处那个惊骇欲绝的邪修道长!

那道人早已被眼前这逆转生死、枯骨生肌的骇人景象吓得魂飞魄散!眼见卫蘅那充满无尽杀意的目光扫来,更是肝胆俱裂!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施展遁术逃离!

“伤他者——死!”

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毁天灭地的杀伐之气!卫蘅甚至没有放下怀中的谢云樵,只是抱着他,左手并指如剑,对着那道人逃窜的方向,隔空虚虚一划!

没有剑气纵横,没有光芒闪烁。

但天地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法则之线被瞬间割裂!

狂奔中的道人身体猛地一僵!他保持着向前扑出的姿势,整个人却如同被最锋利的刀从中劈开!一道平滑无比的血线自他头顶浮现,笔直向下延伸!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便无声无息地裂成两爿,鲜血和内脏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染红了泥泞的地面!

一击!形神俱灭!

卫蘅看也不看那血腥的场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气息越来越弱的谢云樵身上。她抱着他,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她的步伐不再如战场般迅疾,却异常沉稳,一步步踏过荒草和瓦砾,走向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银甲染血,长裙曳地,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新生力量的脚印。

就在她抱着谢云樵即将踏出伽蓝寺那破败山门的刹那——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而平和的佛号,如同暮鼓晨钟,在寂静的清晨响起。

寺门旁,那早已倾颓的韦陀殿残壁下,不知何时,竟盘坐着一位须眉皆白、面容枯槁的老僧。他身上的灰色僧袍打满了补丁,洗得发白,如同风干的树皮。他双手合十,低眉垂目,仿佛已在此枯坐了千年万年。直到卫蘅走近,他才缓缓抬起眼皮。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浑浊不堪,布满白翳,如同蒙尘的古镜,却又仿佛洞穿了世间一切虚妄,沉淀着无边无际的慈悲与沧桑。他的目光掠过卫蘅重生的银甲身躯,掠过她怀中气息奄奄的谢云樵,最终落在那半截被月光洗礼过、隐隐流转着温润银辉的残碑之上。

老僧布满沟壑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平和、仿佛看透一切因果的笑容。他对着卫蘅和谢云樵的方向,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

“百年痴魂,终遇引月之人。业障已消,执念得偿。善哉,善哉。”

言罢,老僧合十的双手放下,重新低眉垂目,如同入定。一阵微凉的晨风吹过,卷起几片金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他枯瘦的肩头。他的身影在晨光中,竟如同水中的倒影,渐渐变得透明、模糊,最终化作点点微弱的金色光尘,随着那阵晨风,袅袅飘散,融入了初升的朝阳之中,再无踪迹可循。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又仿佛他只是这古寺百年沧桑中凝聚的一缕禅意,了却了心愿,便随风而去。

卫蘅抱着谢云樵,站在熹微的晨光里,望着老僧消失的地方,墨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明悟与深深的感激。她没有停留,抱着怀中为她流尽热血的男子,踏着沾满露珠的青草,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了伽蓝古寺所在的山坡,走向山下那烟火人间。

十年后,江南,姑苏城外三十里,一处背山面水的清幽山谷。

谷中遍植桃李,溪流潺潺。几间白墙黛瓦的房舍依山而建,屋前一方平整的院落,青石铺地,打扫得纤尘不染。院中一棵两人合抱的老银杏树,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投下浓密的绿荫。树下一方青石桌,几张竹椅。

正是春深时节,桃花早已落尽,枝头缀满青涩的果子。杏树枝头也结着一簇簇小小的、毛茸茸的青杏。

一个约莫八九岁、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穿着鹅黄的衫子,像只欢快的小黄鹂,在院子里追逐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她跑得小脸红扑扑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清脆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阿宝,慢些跑,仔细摔着。”温和清朗的男声从屋内传来。门帘一挑,谢云樵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儒衫,身形依旧清瘦,但面色红润,眼神温润平和,眉宇间再无昔日的郁涩与孱弱,只有岁月沉淀下的从容与书卷气。十年前伽蓝寺那致命的重创,竟奇迹般地在他体内那股引月重生的生机滋养下痊愈,连疤痕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手中端着一盘刚洗好的、还挂着水珠的山桃,放在银杏树下的石桌上。目光温柔地追随着院中奔跑的小小身影。

“爹!蝴蝶飞走啦!”小姑娘阿宝跑过来,嘟着嘴,扯着谢云樵的袖子撒娇。

谢云樵笑着摸摸她的头,递给她一个最大的桃子:“飞走便飞走了,明年桃花开时,它还会来。尝尝这桃子,可甜了。”

阿宝接过桃子,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满足地眯起了眼。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阿宝眼睛一亮,欢呼着:“娘回来啦!”像只小燕子般飞扑出去。

院门处,卫蘅的身影出现。她未着甲胄,只穿着一身简洁利落的靛蓝色劲装,长发用一根乌木簪利落地绾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十年的光阴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肌肤依旧莹润,只是那双墨色的眼眸,沉淀了更多人间的温润与安宁,曾经的冰冷肃杀早已化作了内敛的英气。她腰间悬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乌黑,隐有云纹。

“娘!”阿宝扑进她怀里。

卫蘅冷硬的唇角瞬间柔和下来,弯成一个温暖的弧度。她弯腰抱起女儿,掂了掂,笑道:“又重了。”目光转向树下的谢云樵,眼中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温情。

“回来了?今日山中可清净?”谢云樵笑着迎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样新鲜的草药。

“嗯,清净。”卫蘅放下阿宝,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一个桃子,“山涧边采了些金银花和夏枯草,回头给你和阿宝煮些凉茶。”

谢云樵为她倒了杯清茶:“辛苦你了。”

阿宝在父母之间跑来跑去,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的趣事。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洒下,光斑跳跃在三人身上,宁静而温馨。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山谷。阿宝玩累了,伏在谢云樵膝头沉沉睡去。卫蘅解下长剑,轻轻放在石桌上。谢云樵则拿起一卷书,就着天光,低声诵读。

溪流潺潺,晚风送来草木的清香。

卫蘅的目光落在石桌那柄古朴的长剑上,又缓缓移向远方暮色中的山峦轮廓,墨色的眼眸深邃宁静。十年的烟火人间,相夫教女的恬淡生活,并未磨灭她骨子里的英气,只是将那锋芒敛入了温润的玉中。她偶尔会望向伽蓝寺的方向,眼中已无怨怼,唯余一片历经沧桑后的澄澈与释然。

谢云樵放下书卷,轻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手温暖干燥,带着书卷的墨香。卫蘅的手则微凉而有力,指腹有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两手相握,无声地传递着十年的相濡以沫与深入骨髓的安宁。

“明日,”谢云樵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道,“带阿宝去镇上逛逛吧?扯几尺新布,给你和阿宝做身夏衣。”

卫蘅唇角微扬,点了点头,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晚霞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依偎在银杏树下,仿佛要融进这永恒的山色里。

山谷静谧,唯有溪声虫鸣,和着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月光悄然爬上东山的树梢,清辉如水,温柔地洗亮银杏树梢新发的嫩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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