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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像层冷霜,覆在显形的长安城墙上。
陆九渊的三弦琴身烫得惊人,"说尽江湖"四个字的血红色顺着木纹攀爬,几乎要渗进他掌心。
他望着城门前的白须老者,喉结动了动——三日前在洛阳茶楼,他说"袁天罡算一个奇人"时,系统曾跳出一行小字:"注意留白,关键人物或将现世",原以为是指某个隐世高手,却不想应在袁天罡自己身上。
"陛下问困龙阵?"袁天罡的声音像浸了寒潭的玉,扫过众人时,寇仲按在刀柄上的手明显紧了紧,刀镡上的青玉与陆九渊腰间碎玉同时泛起微光;徐子陵摸向碎裂的扳指,指腹在"子陵"二字的裂纹上轻轻一蹭,眉峰微蹙。
武曌的玄铁剑往前送了三寸,剑尖几乎要挑开袁天罡的道袍:"困龙阵困的是李唐余脉,你解了阵,莫不是要放龙归海?"她凤钗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颤,映着城砖的冷光,倒像是坠了一滴未干的血。
袁天罡突然笑了,龟甲在掌心转出银弧,那弧度恰好掠过陆九渊的三弦。"陛下当这困龙阵是锁龙井?"他屈指叩了叩腰间碎玉,"真正的龙,在这儿。"目光扫过陆九渊时,眼尾微微一挑,那笑意里像是裹了根细针,扎得陆九渊后颈发紧——系统突然震动,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因果线缠绕!
袁天罡与宿主关联度+30%!"
"明日巳时,东南三十里,"袁天罡退后半步,整个人融入城墙的阴影里,只余下声音清晰如钟,"一局定江山。
陛下若怕,现在便回洛阳;若不怕..."他顿了顿,龟甲突然发出嗡鸣,"便带着你的龙来。"
武曌的大氅"唰"地展开,像团翻涌的黑云。
她转身时玄铁剑入鞘,金属摩擦声刺得陆九渊耳膜生疼。"本皇怕过什么?"她的声音里裹着碎冰,可陆九渊看见她掠过袁天罡的眼神——那是当年在洛阳街头,她看叛将首级时的目光,冷静,却藏着根细不可察的刺。
"阮阮,"她甩了甩袖角,东珠串在腕间叮当作响,"备三匹快马。"随从阮阮立刻躬身应是,手却始终按在腰间短刃上,指节泛着青白。
寇仲突然跨前一步,刀鞘撞在城砖上发出闷响:"袁天罡,你说的'龙',可是我?"他脖颈上的汗珠顺着喉结滚落,沾湿了领口,显然是强压着脾气。
徐子陵拽了拽他的衣袖,玉扳指的裂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仲少,急什么?"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可陆九渊看见他另一只手悄悄按在腰间玉佩上——那玉佩的形状,和自己碎玉、寇仲刀镡上的玉,恰好能拼成个圆。
袁天罡的身影已经隐进城门,只余半句话飘出来:"龙有九种,各有各的命。"城门"吱呀"一声闭合,城墙上的荒草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沙沙声里,陆九渊听见自己三弦上的血字突然发出蜂鸣。
"九渊兄。"徐子陵突然转身,碎玉扳指在他指间转了个圈,"可愿同去长安?
我与仲少在朱雀街有间旧宅,虽破,倒能遮风。"寇仲摸了摸鼻子,刀鞘在地上敲出节奏:"子陵嘴笨,意思是——你这说书人,比袁天罡的龟甲还玄乎,我们想多听两段。"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可眼底的警惕没半分减少。
陆九渊摸了摸发烫的三弦,系统提示音还在嗡嗡作响。
他望着闭合的城门,忽然想起三日前说书结尾那句没说完的话——"可若论能把江湖搅得翻江倒海的,还得看另一位"。
此刻再想,那"另一位"怕不是袁天罡,而是...他低头看向腰间碎玉,碎玉突然发出温热的光。
"好。"他抬头时,正看见武曌的车驾消失在夜色里,阮阮的短刃在车帘后闪了闪,像道没落下的雷。
徐子陵拍了拍他肩膀,玉扳指的裂纹擦过他手背,有点疼。
寇仲已经当先往城门方向走,刀穗在夜风里猎猎作响:"走啊,我让老仆温壶酒,边喝边等明日。"
陆九渊跟着抬脚,三弦琴身的血字突然暗了下去。
他望着前方两个背影,寇仲的刀,徐子陵的玉,还有自己腰间的碎玉——或许明日的东南三十里,这场"龙战"里,最不该被忽略的,是说书人嘴里的那支笔。
长安城的城门在前方投下巨大的阴影,像张铺开的纸。
陆九渊摸了摸三弦,突然笑了——江湖是张纸,全凭嘴来画。
这纸要怎么画,倒要看明日,谁的嘴更利些。
朱雀街的旧宅比徐子陵说的更破些。
寇仲踢开半扇歪在门槛上的木门,灰尘"扑"地扬起来,裹着月光落在他肩头。
他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呛得咳嗽两声:"老仆去年就卷铺盖跑了,这破屋子倒比少帅军帐还清净。"
徐子陵弯腰捡起块碎瓦,瓦上还沾着半枚褪色的牡丹纹——那是他十四岁时和寇仲偷溜出庄,在陶匠铺里摔碎的瓦。
他指尖摩挲着纹路,听见身后寇仲把酒坛往石桌上一墩,瓷片与石面碰撞的脆响里,混着对方刻意放轻的声音:"子陵,你说袁天罡那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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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有九种,各有各的命。"徐子陵接口,碎瓦"咔"地裂成两半。
他望着掌心的碎片,想起三日前在洛阳街头,陆九渊说书时提到"天命如棋,落子者未必是执棋人",当时只当是江湖话本的噱头,此刻倒像根细针,扎得后颈发紧。
寇仲突然抄起酒坛往他怀里一塞,自己则抽出腰刀在地上划出半幅星图:"管他什么龙不龙的,明日东南三十里,刀把子才是真命!"刀身映着月光,照见他额角细汗——昨夜在客栈,他分明听见徐子陵翻来覆去的叹息,也摸到自己枕下那枚和陆九渊、徐子陵碎玉能拼圆的玉块,烫得像块火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