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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风掀起竹帘,吹得烛火摇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展开翅膀的鹰。
婉儿跪在原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突然听见太后低低的笑声:“有意思。”
这两个字像块石头,“咚”地砸进婉儿的心里。
她抬头时,正看见武瞾拈起一颗葡萄,指甲盖儿上的丹蔻染得那葡萄更红了:“去,赏他黄金百两。”
婉儿猛地抬头,正撞进武瞾似笑非笑的目光里:“怎么?朕听个故事,还不许赏人了?”
上阳宫的宫灯在暮色里次第亮起时,上官婉儿捧着黄金诏书退出偏殿,绣着双鸾的裙裾扫过青石板,带起一阵细碎的风。
她走得极慢,指尖还残留着武瞾递来的葡萄汁水,黏腻得让人心慌——方才太后将那粒葡萄搁在诏书之上,丹蔻染红的指甲敲了敲羊皮纸:"去,把朕的赏封得风光些,让神都的百姓都知道。"
她的鞋跟在转角处绊了下,险些栽进廊下的石榴花丛。
守殿的小宦官慌忙来扶,却被她挥开了手。
青玉笏板压在掌心,硌出一道红痕——这是她方才跪得太久,膝盖抵着玉席的印记。"太后...究竟是何意?"她对着廊柱上的鎏金雀替低语,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若说惩戒,这赏赐比打板子还疼;若说纵容,又何必让满朝都听见那'挟天子'的话?"
另一边,武府正厅的鎏金兽首香炉里,沉水香烧得噼啪作响。
武承嗣捏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当啷"一声将青瓷盏砸在地上,碎片溅到武三思绣着蟒纹的靴尖:"好个陆九渊!
前日说《三国》影射太后,今日倒得了百两黄金!"他虬结的脖颈涨得通红,花白的胡须跟着颤动,"我前日才派了三个死士蹲在醉仙居后巷,这会子倒成了笑话——难不成要咱们去劫太后的赏赐?"
武三思垂眼盯着地上的茶渍,拇指摩挲着腰间的玄铁虎符。
他生得面白无须,此刻眼尾却吊得像把刀:"阿兄且慢。"他拾起片茶盏碎片,在掌心转了两转,"太后的赏赐是明发的,朱雀大街上敲锣打鼓送进醉仙居。
咱们若此时动手...莫说陆九渊,连咱们也要落个'违逆圣意'的罪名。"
武承嗣重重喘了两口气,抓起案上的《三国》抄本就要撕,却在看见"挟天子"三字时顿住。
烛火映得他眼底发红:"难道就由着这说书的骑在咱们武家头上?"
"未必。"武三思突然笑了,指尖叩了叩抄本上的批注——那是陆九渊用朱笔圈的"名正言顺"四字,"太后要的是'名',咱们便盯着'实'。
等这说书的飘得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毒蛇吐信,"自然有人替咱们拔了这根刺。"
醉仙居的柜台前,傅君玥正用帕子擦着案上的金锭。
黄金映得她眼尾的细纹发亮,每擦一下都像在擦自己的命:"九渊,你瞧这金子多沉。"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帕子,"前日西市说书人被打,是因为说霍光;今日你说董卓,倒得了赏。
这哪里是赏,是把你架在火上烤!"
陆九渊倚着柜台,望着窗外逐渐围拢的人群。
穿粗布衫的卖菜汉踮着脚往门里张望,戴方巾的学子举着话本念"挟天子",连街角卖糖葫芦的老丈都扯着嗓子喊:"陆先生的书册要加印了!"他摸出怀里的系统面板,【天听事件完成度:100%】的提示正泛着金光。"傅姐姐,"他突然笑了,"你闻见没?"
"闻见什么?"傅君玥抬头。
"糖蒸酥酪的甜香。"陆九渊吸了吸鼻子,"方才小二说,后堂蒸了三笼,说要沾着金锭的喜气卖。"他转身走向二楼雅间,木楼梯在脚下吱呀作响,"有人等我呢。"
雅间的雕花窗半开着,穿月白道袍的女子正端着素面。
青瓷碗里浮着几叶青菜,蒜瓣整整齐齐码成小塔。
于睿抬眼时,眉峰像春山含翠:"陆先生,这素面是我让厨房特意做的——没放荤油,没撒椒粉,连盐都只放了一指甲盖。"她的指尖在碗沿轻轻画圈,"就像这故事,清白得很。"
陆九渊坐下时,窗外的风掀起她的道袍下摆,露出腰间的纯阳玉牌。
他夹起一筷子面,热气扑在脸上:"于姑娘特意从终南山下来,就为请我吃碗素面?"
"素面不素。"于睿夹起颗蒜瓣,在他面前晃了晃,"这蒜,是从大牢里带出来的。"她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上个月被关的西市说书人,在牢里啃了七日冷馒头,最后是靠这蒜瓣才没饿昏。
他说,有人递话给他——'别急着招,等陆九渊的《三国》说完'。"
陆九渊的筷子停在半空。
"武瞾故意放你一马。"于睿的目光像剑出鞘,"她要的不是杀你立威,是要你把这'挟天子'的故事说遍神都,说进每间茶棚,每座书院。
等全天下人都把'名正言顺'四个字刻进骨头里..."她突然住了口,窗外的风猛地灌进来,吹得烛火噼啪炸响,"到那时——"
"到那时如何?"陆九渊替她接了话,嘴角仍挂着笑。
于睿望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明白为何武瞾要赏这黄金。
她放下筷子,素面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陆先生心里,早有答案。"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打旋儿,落在陆九渊脚边。
他望着那片叶子打着转儿飘向街心,听着楼下人群的喧闹声像潮水般涌来,忽然轻声道:"于姑娘可知,董卓死后,长安城的百姓是怎么庆贺的?"
于睿一怔。
"他们把他的肥油点了天灯,烧了三天三夜。"陆九渊夹起最后一颗蒜瓣,咬得嘎嘣响,"可没人记得,那灯芯,是百姓自己递的。"
雅间里的烛火突然明了些。
于睿盯着他发亮的眼睛,忽然觉得这说书人嘴里的故事,从来都不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