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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正午，忘忧居后院静得能听见椒叶舒展的沙沙声。
四人围坐在石桌前，盯着琉璃盘中那枚金绿相间的太极椒。阳光透过椒皮，在地上投出小小的阴阳鱼光斑。
"我来。"苏晚拔出匕首。刀刃刚触及椒皮，果实突然"啵"地自行裂开，露出琥珀色的果肉，籽粒上的太极纹竟在微微转动。
阿沅咽了咽口水："像...像活的一样。"
孙思邈取银针蘸取汁液，针尖霎时结霜又化雾："冰火同源，奇哉！"
崔衍最先尝了一片薄如蝉翼的椒肉。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崔衍的舌尖刚触及椒片，世界骤然天旋地转。
他看见自己站在终南山巅的雪线之上，寒风如刀割面，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可下一秒，脚下积雪突然化作滚烫的火山岩，赤红的岩浆在趾缝间流淌。更诡异的是，鼻端竟嗅到母亲灶台上熬杏脯的甜香——那是他七岁丧母后再未闻过的味道。
"崔衍？"
苏晚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的玄色衣领已被汗水浸透，握着横刀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张口想说话，却发现喉间卡着一团五味交织的气，酸得眼眶发热，又甜得心尖发颤。三种滋味在喉间流转，仿佛走完一生轮回。
阿沅的体验更为光怪陆离。
椒肉在齿间爆开的刹那，她眼前突然浮现一座黄金膳房。云雾缭绕间，有位三头六臂的金甲神人正在颠勺——左臂炒着昆仑山的雪莲，右臂炖着东海龙肝，中间那颗头颅突然转向她："小丫头，火候差三分！"
"呀！"她惊得打翻茶盏，却见泼出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凌，内里封印着无数微型菜肴。最奇的是其中一滴，竟冻着个与苏晚眉眼相似的女子，正对着一面会说话的铜镜吃"麻辣烫"。
孙思邈用银针挑起那滴冰凌，在烛火上轻轻一烤："海市蜃楼，亦真亦幻。"
苏晚的幻境最为凶险。
她同时站在三个时空：
- 二十三世纪便利店，热狗机"叮"地弹出食物
- 忘忧居后院，崔衍正将新磨的辣椒粉装坛
- 某个陌生时空的战场，白发杨玉环站在尸山血海中仰天狂笑
最可怕的是，她竟能同时尝到三种滋味：合成肉的人造油脂香、现宰羊肉的腥膻、以及某种带着铁锈味的......人血？
"回来！"
孙思邈的藤杖重重敲在她后心。苏晚猛地呛出一口椒汁，液体在青砖地面腐蚀出焦黑的太极图。
当夜，老道在药房熬了锅古怪的汤药。
"赤椒通目，蓝椒明耳，金椒......"他舀起一勺喂给笼中试药的兔子，"开天窍。"
灰兔饮罢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在空中划出套完整的剑法——赫然是崔衍家传的"破军刀诀"！更骇人的是，当阿沅无意间哼起江南小调时，兔耳竟跟着节奏摆动，分毫不差。
崔衍突然按住刀柄："有人来了。"
窗外，波斯商人哈桑的独眼正贴在窗纸上，那只瞎掉的眼窝里，隐约有金绿色藤须蠕动。
黎明前，苏晚独自坐在椒藤下。
她小心嚼碎最后一片椒肉，这次刻意控制着呼吸。幻境不再汹涌，而是化作涓涓细流：
- 看见孙思邈年轻时在悬崖采药的身影
- 听见阿沅失散多年的娘亲唱的摇篮曲
- 甚至闻到崔衍战甲内层藏着的，那包早已霉变的饴糖
藤蔓忽然缠上她的手腕，在金绿相间的叶片拂过眼角时，苏晚终于明白——这些滋味，都是吃过太极椒的人，留在世间的记忆残响。
晨光中，第一颗椒籽悄然坠落，在泥土里埋下新的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