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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温氏集团总部，三十三层的“寒星”会议室。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钢筋森林冰冷的灰色脉络，玻璃将城市的喧嚣隔绝成模糊的背景低音。空气里弥漫着顶级新风系统过滤出的洁净空气，混合着顶级橡木长桌特有的淡淡柏油香气，却无法驱散弥漫在与会者脊背上那股无形浸骨的寒意。
主位空悬。温池煜坐在主位之侧的核心辅席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极其挺括的藏青色双排扣西装，白衬衫领口紧扣，银灰色的丝绒领带一丝不苟，腕上那对“星尘”袖扣在冷白的会议灯光下折射着幽深的、如同宇宙尘埃般的碎芒。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同于在紫卿月面前那种温软的收敛，也不是在朋友间那副无害的亲和，而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平静。唇角微微拉平，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平日里清澈透亮的眼睛显得深邃难测，如同两口吸饱了所有光线的古井。会议桌上摆着数份摊开的报告和正在演示的全息模型，负责南美某关键矿区物流整合的副总张晖站在投影前，额角的汗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汇聚，沿着鬓角滑落，消失在挺括的衬衫领口中。
“……所以，根据整合方案三，我们认为成本优化和交付效率的最佳平衡点在这个……”
“错了。”一个声音平稳地响起，不高，却像冰冷的刀片瞬间切断了张晖的报告。声音来源是辅席。
温池煜甚至没看投影屏上那些复杂的数据流。
他手中捏着一支极细的铂金笔，笔尖并未点在纸上，只是稳稳地悬在他面前那份翻开的纸质报告上方几毫米。
他的指尖在某一页纸的边缘，极其轻微地敲了敲。
哒。
极其短促的一声。
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如同冰珠砸在琉璃盘上。
张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瞬间绷紧！全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动，聚焦在那根悬停的笔尖上。空气里那种被凝滞的寒意陡然加剧，如同深冬的冰河瞬间封冻！
温池煜缓缓抬起眼皮。
视线平静无波地落在张晖脸上。
那眼神并不锐利，却深不见底，带着一种洞穿所有虚假数据和粉饰太平的穿透力，平静地凝视着他，像是在审视一件早已被定义好瑕疵等级的器物。
“第三方案成本预测模型。”温池煜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温和，甚至听不出丝毫怒意，像在讨论天气，“第三页，附注B项，运力替代弹性区间。”
他用笔尖极其精确地点了点纸质报告上的一个地方。那里夹着一份不起眼的、来自独立第三方的港口拥堵风险简报附录。
“你看过原始数据源了吗？”
每一个字都清晰、平静、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层层包裹的谎言。
张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解释什么：“温……温先生，那份简报，我们评估过它的……”
“你评估了风险概率分布？”温池煜打断他，身体微微前倾，平静的面孔在阴影中更显深邃，眼神牢牢锁住张晖已然慌乱的眼睛，“用哪个评估模型？贝叶斯还是基于历史偏差的蒙特卡洛？基础样本量够吗？覆盖主要雨季和非正常地缘冲突节点了吗？”
一连串的专业术语如同冰锥，又准又狠！
他甚至连语速都没有提高，但那低沉平稳的追问，却如同巨大的压力机，一寸寸压垮了张晖的脊梁骨！
“我……”张晖额头上的汗水瞬间汇成了小溪流！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被那无形的压力捏爆，喉头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个比他年轻许多、却带着绝对掌控力坐在那里的身影！那双眼睛里的平静比任何暴怒都更令人恐惧！那是彻底看透你、并宣布你出局的眼神！
“方案打回去。”温池煜没再看他，视线落回面前那份报告上。铂金笔尖这次落在了张晖的名字旁，极其缓慢、平稳地划下了一条冰冷笔直的横线。
从名字开头，拉到名字末尾。
像是在名单上执行最终的勾决。
声音毫无波澜：“用‘墨提斯’风险模拟器重新建模，基础数据源回溯到供应商原始清单。周五下班前，方案重排序列，和失败报告一起，放我邮箱。”
他抬眼，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每一个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的高管。
眼神依旧平静。
平静得像冻结万载的极地深冰。
“下一次汇报，”他顿了顿，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更令人心寒的警告，“如果再有这种底层逻辑就模糊不清的垃圾出现……团队直接换人。散会。”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温池煜第一个站起身。他没有看任何人，甚至没再看一眼如遭雷击、几乎站立不稳的张晖。
那身挺括的西装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带起轻微的空气流动。
腕间的星尘袖扣无声闪过一抹冷光。
他步伐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离开了寂静得如同墓穴的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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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留下一地狼藉和沉入冰点的死寂。张晖面如死灰，支撑着桌面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其他高管甚至不敢立刻动弹，直到那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很久，才有人敢长长地、小心翼翼地吸一口气。
午后的日光在巨大的落地窗上流淌。温池煜回到他那间同样宽阔、同样冷调、同样能俯瞰大半个云城的顶层办公室。
恒温空调运转无声。
空气里只有顶级雪松木办公家具散发出的沉稳木香。
他松开了领带结，随意地扯开领口第一粒纽扣，将领带连同脱下的西装外套一并扔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身上的压迫感和沉肃并未完全消散，但眼神深处那片沉郁冰冷的墨色，已经被另一种更加清晰、更加汹涌的情绪覆盖——思念。
他拿起放在办公桌上静音已久的私人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