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搪瓷闹钟在五斗柜上敲出第十一声闷响时，张建国的指尖正掐进掌心。养殖区顶棚的白炽灯将三百具芦花鸡的尸体照得发青，鸡毛零散地飘在自动喂食器周围，像场未及清扫的雪。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泛着红光，【生态平衡值：27％】的数字刺得他眼眶生疼，倒计时的红色数字正以秒为单位跳动——72:00:00。
"该死的禽流感。"他扯下帆布工作服，露出左臂上三道新鲜的抓痕。昨天凌晨试图隔离病鸡时，向来温顺的芦花鸡突然疯狂啄人，鸡血溅在观察窗上的样子，像极了那年冬天火车站台的标语。空间养殖区的恒温系统还在嗡嗡作响，却掩不住腐坏的气息从通风口渗出。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内炸响，【检测到生态崩溃风险，建议立即启动物种修复程序】。张建国盯着悬浮的虚拟键盘，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农科院旧书库看到的名录——1957年出版的《珍禽病理图谱》，那本用道林纸印刷的图鉴里，或许藏着对付变异病毒的办法。
午夜的农科院笼罩在薄雾里，老式铁门的锁孔结着薄霜。张建国贴着墙根挪动，帆布包里的玻璃试管轻轻碰撞。标本室的窗户没关严，福尔马林的气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月光在铁皮标本柜上投下冷硬的影子。那本蓝布封面的图谱藏在第三排书架最深处，纸页泛黄却保存完好，翻到"禽类呼吸道综合征"章节时，插图上的病理特征与眼前的鸡瘟分毫不差。
返回空间养殖场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张建国扯下白大褂，露出胸前闪烁微光的系统徽章——那是三个月前用首季松茸换取的声望值结晶。消耗200点声望值的提示弹出时，他的指尖在虚拟界面上停顿了一瞬，那是他攒了半年的"家底"。
【基因编辑功能解锁】的蓝光笼罩手掌时，养殖区的地面突然浮现出全息基因链。张建国默念着米丘林学说的核心理论，将蒙古草原野生鹌鹑的基因片段拖入芦花鸡的遗传图谱。荧光屏上，代表抗病性的碱基对正在疯狂复制，系统提示【建议命名新品种】时，他盯着培养舱里逐渐显形的胚胎——它们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就叫雪羽鹌吧。"他按下时空流速调节按钮，1:100的齿轮开始转动。培养舱内的时间骤然加速，蛋壳上出现细密的裂纹时，张建国听见了破壳声——那是比蝉鸣更清越的响动，绒毛如细雪般纷飞，幼鸟睁开眼时，冰蓝的瞳仁像淬了霜的琉璃。
聋老太太的豆腐坊在胡同最深处，青石板路上摆着三盆开败的月季。张建国敲门时用了三长两短的节奏，门轴转动的刹那，混着石膏味的药香扑面而来。老人坐在炕上纳鞋底，听见响动便摸索着起身，浑浊的眼球转向他的方向："建国来了？灶上煨着绿豆汤。"
交易在阁楼进行。老太太从蓝布手绢里摸出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钓鱼台国宾馆采买处 王主任"。窗外飘着细雨，张建国望着老人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粮票——同样的褶皱，同样的温度。
首单交易在护城河石桥下完成。王主任的中山装洗得泛白，皮鞋却擦得锃亮，他递过牛皮纸袋时特意避开了正面："五十只雪羽鹌，按市价三倍折算。"纸袋里的富强粉票证带着油墨香，张建国数了数，正好两百斤。交易暗语在两人之间流转，"东北来的椴木香菇"成了空间山货的代号，而死信箱就设在东单菜市场的第三个腌菜缸下。
"下次带点松茸。"王主任临走时低声说，"后厨的刘师傅总念叨那年在延边吃到的山珍。"雨滴落在河面，荡开细小的涟漪，张建国望着对方消失的背影，突然想起系统提示的三级分销制——他与废品站老王、菜市场老李的联系，正像蛛网般在城市暗处蔓延。
当第一百只雪羽鹌跃出培养舱时，系统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万元户成就达成】的字样在空中旋转，新解锁的"深海养殖场"区域在空间地图上闪烁着幽蓝光芒。张建国接住飘落的物资分布图残页，1959-1961年的字迹已经模糊，却能清晰看见"唐家山堰塞湖"附近标注的红点——那是饥荒年代的秘密物资囤放点。
李怀德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时，张建国正在给雪羽鹌注射最后一支疫苗。这位穿灰布长衫的中年人总是带着淡淡的檀香，此刻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有位领导需要特殊补品，尤其是护肝的山珍。"通讯器的电流声突然变大，张建国看见对方眼底闪过的忧虑，知道35章的佛跳墙事件，此刻已埋下第一根引线。
暮色降临前，张建国去了趟废品站。老王正在整理废铁，看见他便用扳手敲了敲铁桶——这是交易成功的信号。胡同口的槐树下，许大茂的身影突然闪过，那个总穿花衬衫的副食店采购员，此刻正举着个锃亮的物件对准这边。相机反光的刹那，张建国心头一紧，系统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特殊时期保护机制激活】。
养殖区的入口在瞬间隐没于砖墙，张建国摸着口袋里的雪羽鹌羽毛，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警犬的吠叫。但很快，所有声音都被空间的"气味隔绝"功能隔绝在外，只剩下培养舱里幼鸟的轻啼，像落在雪地上的细盐，簌簌作响。
他望向系统面板，生态平衡值已回升至87％，时空流速的齿轮仍在转动，消耗的能量数字像心跳般规律。新解锁的深海区域在视野边缘泛着微光，那里或许藏着更珍贵的物种，也藏着更危险的挑战。但此刻，张建国的唇角微微扬起——当第一只雪羽鹌端上国宴餐桌时，那盅浮着凤凰状油花的清汤，将成为这个时代最隐秘的奢华。
夜色渐深，搪瓷闹钟的指针指向子时。张建国翻开《珍禽流感病理图谱》，泛黄的纸页上，父亲当年用红笔圈注的"基因重组"理论正在发光。窗外传来细雨敲打瓦片的声音，他知道，属于空间养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