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途:浮尘之下

第125章 铁轨上的碎片(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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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头那扇腐朽木门在身后重重关上的闷响,如同一块冰冷的巨石,砸碎了泥塘巷夜晚虚假的宁静,也彻底封闭了陈默留在这座城市最后一丝卑微的归途。他僵立在原地,佝偻着腰,像一截被狂风骤然吹折的枯木,仅靠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冰冷的麻木勉强维持着不倒。

父亲……死了。 醉酒……石桥……摔死…… 每一个字都像一个冰冷的烙印,烫在他混沌的意识上。没有悲伤的浪潮,没有解脱的喘息,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那个暴躁的、酗酒的、充满暴力和失败阴影的父亲,那个他曾经畏惧、憎恨、却又在扭曲血缘深处与之纠缠的影子,以一种极其符合其生命轨迹的方式,仓促而狼狈地画上了句点。陈默甚至无法在脑海中勾勒出具体的画面,只有一片冰冷的黑暗,和黑暗中隐约传来的、肉体撞击坚硬石面的沉闷声响。

肺部的灼痛和沉重的哮鸣再次变得无比清晰,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腔深处撕裂的伤口,喉咙里浓重的血腥味顽固地盘踞着。口腔里似乎还残留着昨晚那口涌出的、粘稠发黑的血液的腥甜。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地笼罩在他自己的头顶,冰冷地舔舐着他的后颈。

泥塘巷昏黄的路灯投下他扭曲细长的影子,钉在污秽冰冷的地面上。他缓缓地、极其迟钝地低下头,摊开那只一直紧攥着的左手。掌心,那张五元纸币被汗水、污垢和一丝凝固的血渍浸透,边缘卷曲破碎,像一片肮脏的、被反复蹂躏的枯叶。

五块钱。 它买不来一张回乡的火车票。买不来一副最廉价的棺材板。甚至买不来今夜一粒能让他少咳一点血的甘草片。

寒风呼啸着卷过狭窄的巷道,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抽打在他单薄的身上,穿透湿冷的衣物,带走最后一点可怜的热量。他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佝偻的身体蜷缩得更紧。这一次,他甚至感觉到喉咙深处涌上的不再是液体,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颗粒感的异物感。

回去…… 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穿透了麻木的冰层,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必须……回去…… 不是为了那个突然消失的、关系复杂的父亲。 而是为了那个还躺在老家医院、靠透析机器维持生命、等着天文数字换肾费用的母亲! 父亲死了,母亲……她怎么办?她知道了会怎样?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骤然点亮了他濒临熄灭的求生意志。他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像父亲一样,无声无息地烂在某个冰冷的桥洞下!他必须回到母亲身边!哪怕只是……只是回去看一眼!哪怕迎接他的是更深的绝望和更重的负担!

活下去! 回去!

求生的本能和对母亲的责任感,爆发出一种近乎野蛮的力量,暂时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他猛地抬起沉重如同灌铅的头颅,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不再看宋记栈那扇紧闭的门,不再理会泥塘巷这片吞噬了他青春和希望的土地。他转过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拖着如同灌满冰渣、剧痛刺骨的双腿,一步一挪地,朝着巷子外的大路走去。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胸腔深处破风箱般的杂音,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踉跄的、混合着痛苦和绝望的印记。

目标只有一个:滨海北站。那个连接着这座冰冷城市和他遥远贫瘠故乡的巨大枢纽。

夜更深了。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幻化出繁华的虚影,与陈默蹒跚其间的阴暗街巷形成残忍的对比。他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沿着冰冷的人行道,朝着北站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移动。饥饿感早已超越了疼痛,变成了一种啃噬灵魂的空洞感,胃袋疯狂地抽搐着。肺部每一次扩张都带来尖锐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气。但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火车!最快的火车!最便宜的车票!回家!

当他终于挪到滨海北站那巨大、灯火通明却又冰冷如铁兽的站前广场时,已是深夜。广场上人流稀疏,只有拖着行李箱的零星旅客行色匆匆,穿着制服的保安在明亮的灯光下巡逻。巨大的电子显示屏滚动着冰冷的车次信息。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空洞的广播提示音。

陈默的出现,像一个闯入无菌病房的病毒携带者,立刻引起了注意。他佝偻着腰,脸色惨白得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嘴唇干裂发紫,身上的衣物破烂肮脏,散发着垃圾场和血腥混合的怪味,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暗红色血渍。他踉跄的脚步和沉重的喘息,在安静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身材魁梧的保安立刻注意到了他,眉头紧锁,快步走了过来,警惕地拦在了陈默面前。 “哎!干什么的?”保安的声音粗粝,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驱逐意味,“别在这儿晃悠!要休息去别的地方!”他的目光扫过陈默痛苦扭曲的脸和破烂的衣着,眼神里的厌恶显而易见。

“我……我要坐火车……”陈默喘息着,声音嘶哑微弱,肺部撕裂的痛让他几乎无法把话说完整,“回……回家……” “坐火车?”保安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陈默这副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模样,“票呢?拿出来看看!” “我……我去买……”陈默挣扎着想绕过保安,朝售票厅挪动。

保安横跨一步,再次挡住去路,语气更加严厉:“买票?就你这样?我看你是想混进去吧!赶紧走!别在这儿捣乱!再不走我叫人把你架出去了!”他伸出手,带着威胁性地推了陈默的肩膀一下。

本就站立不稳的陈默被这一推,身体猛地一晃,右腿剧痛无力支撑,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花岗岩地面上! “呃啊——!” 剧烈的撞击牵扯到全身的伤痛,尤其是右臂的烫伤和摔伤处,瞬间爆发出钻心的锐痛!肺部受到强烈震动,一股滚烫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咳咳咳……噗!” 又一口粘稠的、带着暗色血块的黑红血液,喷溅在光洁如镜的地砖上!在广场明亮的灯光下,那滩刺目的污秽显得格外狰狞!

“妈的!真他妈晦气!”保安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看着地上那摊还在微微扩散的血污,脸上的厌恶瞬间变成了恐慌和愤怒,“血……你有传染病是不是?!碰瓷碰到火车站来了?!来人!快来人!把他弄走!”他对着对讲机气急败坏地吼叫着,唯恐避之不及。

巨大的羞耻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将陈默淹没。他像一块被丢弃的破抹布,瘫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剧痛和呛咳而不停地抽搐。口中浓烈的血腥味和身下冰凉坚硬的地面,让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这座城市彻底碾碎、抛弃。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每一次用力都带来更剧烈的疼痛和喘息。

很快,另外两个保安闻讯赶来,看到地上的血污和陈默的惨状,同样面露惊惶和嫌弃。他们戴着橡胶手套,像处理一件危险的有害垃圾,粗暴地架起陈默的胳膊。 “起来!快滚!” “别死这儿添晦气!” 他们半拖半拽,不顾陈默痛苦的呻吟,将他强行拖离了灯火通明的站前广场,粗暴地扔在了远离主入口的、一片被高大铁栅栏隔离出来的、堆放清洁工具和杂物的阴暗角落里。

冰冷的铁栅栏隔绝了站内的灯光和人声,阴影浓重得如同墨汁。寒风毫无遮挡地从栅栏缝隙中灌入,掀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陈默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背靠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肺部如同破败的鼓风箱,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撕裂的剧痛和沉闷的杂音。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冰冷的污垢,流过嘴角凝固的血痂,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剥夺了人类身份、被当作污秽垃圾驱逐的、深入骨髓的屈辱和绝望。

广场明亮的灯光从铁栅栏的缝隙中透进来,在他身上切割出破碎的光斑。他茫然地望着远处广场上那些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的旅客,望着远处巨大显示屏上跳跃的、代表着通往无数目的地的冰冷车次代码……那些光鲜的、有目的地的旅程,与他此刻蜷缩在铁栅栏阴影下的肮脏角落,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他像一块被扬弃的、即将碎裂的砖石,被遗弃在通往故乡的冰冷铁轨边缘。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崩溃,让他所有的意志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昏沉的黑暗如同温暖的潮水,包裹住他冰冷疼痛的四肢百骸,将他拖向无意识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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