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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波吕克斯平静地诉说着自己永恒的囚禁，九霄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看着这片美丽却死寂的花海，看着这个用自我牺牲换来姐姐新生的瘦弱女孩，一种强烈的冲动在他胸中涌起。
不能就这样结束。遐蝶还在外面战斗，而她的妹妹，这个名叫波吕克斯的坚韧灵魂，不应该永远被困在这片由死亡构筑的牢笼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波吕克斯，沉声问道：“波吕克斯，你能……召唤塞纳托斯吗？”
波吕克斯闻言，那只琥珀色的眼睛猛地睁大，随即眉头紧紧蹙起，露出了自九霄进入这片空间以来最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混杂着惊讶、不解和强烈警告的复杂神情。
“召唤塞纳托斯？”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疯了吗？你可知那意味着什么？塞纳托斯早已不是当初选择我们的那个存在了，祂的力量变得……混乱而贪婪。斯提克希亚如今的惨状，就是祂扭曲意志的体现！直接与祂接触，你会被彻底吞噬的！”
她的语气急促起来，试图打消九霄这疯狂的念头。她太清楚塞纳托斯如今的状态了，那绝非可以平等对话的存在。
“我想和祂谈谈。”九霄的语气异常平静，眼神却无比坚定，“或许……可以达成一个交易。”
“交易？”波吕克斯几乎要失声笑了出来，但那笑容里只有苦涩和无奈，“凡人，你拿什么与死亡本身做交易？祂只对灵魂感兴趣，尤其是……强大的、特殊的灵魂。”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九霄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他灵魂深处不同寻常的气息。
“放心吧。”九霄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我有我的筹码。请相信我，波吕克斯。这是唯一的机会，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外面的遐蝶和斯提克希亚。”
波吕克斯看着九霄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以及那份似乎能穿透一切黑暗的自信，她沉默了。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并非鲁莽冲动，他似乎真的有所依仗。而且……为了姐姐……
漫长的沉默后，波吕克斯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
“我……只能尝试。”她的声音低沉下来，“作为祂曾经的‘神选’，我的灵魂印记或许还能触及祂的核心。但后果……我无法预料，也无法负责。”
说完，她闭上了那只琥珀色的眼睛，双手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按住。一股微弱但极其纯粹的、带着死亡神性的能量波动，从她身上缓缓散发出来，融入了这片花海。
霎时间，整个心灵空间剧烈地震荡起来！
原本宁静柔和的花海开始疯狂摇曳，无数洁白的花瓣瞬间枯萎、碎裂，化作灰烬。天空那薄暮般的紫色迅速被浓稠如墨的黑暗所取代，冰冷、死寂、充满威压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这片小小的、温暖的孤岛吞噬。
澄澈的湖泊结冰、碎裂，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气中弥漫起硫磺和腐朽尸骸的恶臭。
一道巨大、扭曲的阴影，在黑暗的最深处缓缓凝聚成形。那阴影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化作披着黑色斗篷的枯骨，时而变成无数痛苦灵魂聚合的旋涡，但无论形态如何变化，那股凌驾于一切生命之上的、绝对死亡的威严都沉甸甸地压在九霄的心头。
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整个空间中回荡，直接响彻灵魂：
“吾之神选，唤吾何事？”
那声音似乎直接锁定了波吕克斯，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波吕克斯的精神体在轮椅上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等她开口，九霄已经上前一步，迎着那恐怖的威压，朗声说道：
“塞纳托斯！我想和你达成一个交易！”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巨大的阴影似乎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转向九霄。一股冰冷刺骨的目光，仿佛能洞穿灵魂的本质，落在了九霄身上。
“不要！”波吕克斯发出一声惊呼，试图阻止。她能感觉到塞纳托斯那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如同饥饿的野兽盯上了猎物。
但九霄没有理会，他直视着那片代表着死亡神只的黑暗，重复道：“用我的命——我的灵魂，来换取波吕克斯脱离这片囚笼，能够在世间自由行走！”
黑暗的阴影中传出一声低沉的、仿佛带着某种嘲弄意味的轻笑。
“有趣。”塞纳托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情绪——那是对渺小生物不自量力行为的玩味，“多少年了，竟还有凡人敢于直面吾，欲行交易之事。”
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九霄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评估着他的价值。
“很好，汝之大胆取悦了吾。”塞纳托斯的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满意，“这交易，吾应下了。”
“你的灵魂，吾预定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闪烁着无数痛苦符文的契约，凭空出现在九霄和塞纳托斯之间。契约的一端连接着九霄的精神核心，另一端则没入了那片深邃的黑暗阴影。
契约成立！
波吕克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契约形成的下一秒，塞纳托斯似乎就想立刻收取“订金”。一股强大无比的黑暗能量猛地从契约中涌出，化作一只漆黑的巨爪，朝着九霄的灵魂抓来，想要将他彻底拖入死亡的国度！
可就在那巨爪即将触碰到九霄的瞬间，九霄的灵魂深处，某种极其特殊的力量被动地激发了！
一道微不可察的、仿佛来自虚空的无形壁垒挡在了巨爪之前。并非强硬的对抗，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豁免”。那只足以撕裂神魂的黑暗巨爪，在接触到那无形壁垒的刹那，竟然如同触碰到了虚无，直接穿透而过，却没能对九霄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塞纳托斯那宏大的意志明显地顿了一下，似乎对这意料之外的情况感到了惊讶，甚至是一丝……困惑？
九霄自己也感到了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特殊波动。他隐约明白，这或许与他的“不死之身” 有关，与他穿越而来的、不属于这个“实验室世界” 的本质有关。
就像……某种被动触发的规则漏洞。他曾经在某些涉及“等价交换” 的情境下隐约感受过类似的效果，仿佛他的第一次“付出”，总会被某种力量所“豁免”。他曾戏称其为“虚空造牌”般的赖账能力，没想到在这与真正神只的交易中，竟然也生效了！
黑暗能量的巨爪徒劳无功，缓缓消散。契约依旧悬浮在空中，散发着不祥的光芒，但那份“即刻支付”的强制力，却被无形地阻挡了。
交易已成，灵魂已被预定，但支付……却被延迟了。
塞纳托斯的意志在沉默中涌动，那冰冷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九霄身上，这一次，不再是玩味和贪婪，而是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兴趣。
这个凡人……比祂想象的，更加特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