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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底舱狭小的囚室弥漫着刺鼻的霉味、咸腥的海水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气息。冰冷的舱壁紧贴着慕清雨的后背,每一次细微的颠簸,都牵动着背后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仅存的意志。但她冰封般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动摇。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右手的指尖。
那薄如柳叶、边缘淬着幽蓝寒芒的微型刀片,在她染血的指间,稳如磐石。她的左耳紧紧贴在冰冷潮湿的舱壁上,如同最精密的听筒,捕捉着隔壁传来的每一丝微弱声响——萧烬那几乎细不可闻、却又顽强存在的呼吸声,带着濒死的断续,如同风中残烛。
指尖凝聚的,是体内最后榨取出的、微弱如游丝的一缕归源劲。这缕劲气,穿透厚实的松木舱板,小心翼翼地探入隔壁,如同无形的手指,隔着数尺的距离,在虚空中描摹着萧烬左腿断口深处那个冰冷、坚硬、格格不入的异物轮廓。
那东西不大,约莫半指节长短,呈梭形。它的冰冷并非海水的寒意,而是一种金属特有的、毫无生机的死寂。更让慕清雨心头发沉的是,它并非安静地嵌在血肉里。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稳定频率的、如同心跳般的震动,正源源不断地从那异物核心处传来,穿透血肉的阻隔,清晰地被她延伸过去的归源劲所感知!
追踪!这绝非简单的标记物!这是一个持续运转的机关造物!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源源不断地向外发送着他们的位置!深瞳的爪牙,议会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追兵,此刻恐怕正循着这无形的信号,在茫茫怒海上锁定这艘海鲨帮的巨舰!
时间,就是催命的毒药!
慕清雨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冻结。她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摊开。黑暗中,一抹微弱却温暖的金红色流光悄然亮起,映亮了她苍白染血的指尖和冰冷的眼眸——那是仅存的最后一片龙心兰花瓣!花瓣流淌的赤金熔液如同有生命的灵蛇,散发着奇异的药香,带着阿雅以命换来的最后生机,也承载着续接断肢、重塑根基的唯一希望。
她必须行动!在这海盗的囚笼里,在黑暗与追杀的夹缝中!
她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沉入指尖的归源劲。那缕微弱的气息,此刻变得无比专注、无比凝练,如同最纤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探向断口深处那冰冷异物的边缘。归源劲的特性——寂灭、归源,此刻被她发挥到极致。它并非强行破坏,而是如同最耐心的匠人,感知着异物与周围血肉、筋络、乃至被强行压断的骨茬之间那极其细微的“边界”,试图将这嵌入体内的“毒瘤”与萧烬自身的生机,一点一点地“剥离”开来!
这个过程凶险到了极点!萧烬本就处于生死边缘,任何剧烈的内息刺激或创伤,都可能瞬间熄灭他最后的心火。更何况,那异物深嵌在血肉筋骨之中,稍有不慎,切割到主脉或神经,后果不堪设想。慕清雨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混杂着血污滑落,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专注和强行压榨内息而微微颤抖,背后的伤口再次渗出温热的液体,染红了紧贴的舱壁。但她持着淬毒刀片的右手,稳得没有一丝晃动。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隔壁萧烬的呼吸似乎变得更加微弱,断断续续。慕清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的归源劲更加轻柔、更加小心地“抚过”那冰冷异物的表面。
突然!
当她的归源劲小心翼翼地触及异物某个特定的棱角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排斥力猛地反弹回来!仿佛那东西内部有某种自毁机制被意外触发!同时,萧烬的身体在隔壁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闷哼!
慕清雨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强行压下瞬间涌起的慌乱,指尖的归源劲瞬间由“剥离”转为“寂灭”,一股冰寒死寂的气息瞬间笼罩住那异物的反弹点,强行将其压制下去!同时,她左手毫不犹豫地将那片龙心兰花瓣,用指尖碾碎极小的一角,混合着自身最后一口精纯的内息,隔空渡了过去!一股温暖而磅礴的生命气息,瞬间护住萧烬即将崩散的心脉!
萧烬剧烈的抽搐缓缓平息,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比刚才似乎稳定了一丝。慕清雨的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刚才那一下,险之又险!
她不敢再有丝毫大意,更加谨慎地操控着归源劲,如同在拆除一个连接着心脏的致命机关。终于,在漫长到令人窒息的等待后,她清晰地感知到,那冰冷的异物,在归源劲的“剥离”下,与周围血肉组织的最后一丝顽固粘连,被彻底“归寂”了!
就是现在!
慕清雨眼中寒芒爆射!持着淬毒刀片的右手动了!快!快到了极致!没有丝毫犹豫!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针刺破皮革的声音,在死寂的囚室中响起!不是从隔壁传来,而是来自慕清雨手中的动作!那薄如柳叶的淬毒刀片,被她以隔山打牛的巧劲,精准无比地、隔着厚实的舱板,刺入了萧烬左腿断口深处那个被归源劲彻底“剥离”出来的异物所在!
刀片并非直刺异物本体,而是刺入其与血肉之间那被归源劲强行“寂灭”出的、极其细微的缝隙!幽蓝的淬毒刀锋瞬间沾染上异物表面!
嗤——!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冷水滴在烧红烙铁上的声音,在慕清雨的感知中响起!那是剧毒在与异物表面的特殊材质发生反应!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刺激性的青烟味道,透过舱板的缝隙,隐隐飘散过来!
隔壁,萧烬的身体再次猛地一震!但这一次,不是因为痛苦,而是一种异物被强行腐蚀、破坏时引发的本能痉挛!那原本稳定传递的微弱震动感,骤然变得紊乱、狂暴,如同垂死挣扎的蜂鸣,随即……戛然而止!
追踪信号的源头,被强行扼杀了!
成功了!
慕清雨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失血带来的眩晕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她身体一晃,险些软倒,连忙用肩膀死死顶住舱壁,才勉强稳住。手中的淬毒刀片无力滑落,掉在潮湿的甲板上,发出微不可察的轻响。
代价是巨大的。强行隔空施为,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内息和心神,背后的伤口因为剧烈的精神消耗和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本就破碎的衣衫。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舞。但她冰眸深处,却燃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火光。追踪断了!至少,暂时摆脱了议会最致命的锁链!
就在这时——
“哐当!”
沉重的铁锁被打开的声音,粗暴地撕裂了底舱的寂静!
囚室的铁门被猛地拉开!昏黄的油灯光芒混合着浓烈的鱼腥味和汗臭,瞬间涌了进来,刺得慕清雨眼睛生疼。两名身材魁梧、眼神凶狠的海鲨帮众站在门口,手中端着闪烁着寒光的鱼叉。
“帮主有令,带你去见他!快点!” 其中一人粗声粗气地喝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催促。
慕清雨心中一凛。司徒狰这么快就要见她?是因为那个从萧烬身上掉落的盒子?还是因为囡囡的“古玉”?无论哪种,都绝非好事!
她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扶着舱壁缓缓站直。冰冷的眸子扫过门口两人,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需要时间恢复,更需要知道萧烬和囡囡的现状。去见司徒狰,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她被押解着,踉跄地穿过昏暗、充斥着各种异味的下层船舱通道。通道两侧是密密麻麻的简陋舱室和水手铺位,隐约能听到粗鲁的喝骂、鼾声和赌博的喧嚣。许多赤裸着上身、纹着狰狞海兽刺青的彪悍水手投来毫不掩饰的、如同打量货物般的贪婪目光,在她染血的衣衫和苍白的脸上流连,发出粗野的哄笑和污言秽语。
慕清雨紧抿着唇,目不斜视,将所有屈辱和杀意都死死压在心底,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她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牵扯着背后的剧痛,额角冷汗涔涔,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终于,她被带到巨舰上层,一处明显宽敞整洁许多的通道。这里的守卫更加森严,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狰狞鲨鱼图案的橡木大门。门口站着四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的亲卫,腰间挎着鲨鱼皮鞘的狭长弯刀,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好手。
“进去!帮主在里面!” 押解的帮众粗暴地推了她一把。
慕清雨踉跄一步,推开沉重的橡木门。
门内是一间陈设粗犷却透着奢华气息的舱室。巨大的海图铺在中央的实木桌上,桌上还散落着几个精致的罗盘和几件造型奇特的金属零件。墙壁上挂着巨大的鲨鱼头骨标本和交叉的锋利鱼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酒气,还有一种深海巨兽油脂燃烧的独特腥气。
“怒海狂鲨”司徒狰,就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巨大的海图前。他依旧披着那件湿漉漉的黑色海兽鳞皮大氅,高大的身影在鲸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手中,正把玩着那个巴掌大小、非金非铁的奇异盒子。此刻盒子已经打开,核心处那块散发着温润白玉光泽、镌刻着宏伟海底城池图景的薄片,正被他用带着金属护指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在指尖,幽冷的目光如同最贪婪的鉴赏家,一寸寸地扫视着上面每一道细微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