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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像头被激怒的受伤公牛,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扫过房间里还杵着的军官和警卫。“你们他妈怎么还在这儿?!赶紧滚!” 他的怒吼在封闭的舱室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驱赶意味。
带路的军官和警卫们面面相觑,身体绷得笔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舰长,显然在等待最高长官的最终确认。这种无声的犹豫瞬间点燃了队长本就濒临爆炸的怒火。
他猛地一推轮椅轮子,轮椅“嘎吱”一声冲到离他最近的一个警卫面前。由于坐在轮椅上,他需要仰视对方,但那眼神却如同冰冷的刀锋,自下而上狠狠剜在警卫脸上,带着赤裸裸的压迫感:“怎么?听不懂英语?还是需要我用你们听得懂的方言再‘请’一遍?!”
舰长眉头微蹙,他是个深谙权术、处事圆滑却又不失军人骨气的老兵油子,对此次行动的诡异和“灰幕-Alpha”背后的压力心知肚明,也完全理解队长为何如此暴怒。他立刻沉声下令,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执行命令!所有人,立刻离开!知情即卷入,别给自己惹一身腥!” 这句话如同赦令,军官和警卫们如蒙大赦,齐刷刷地再次立正敬礼,动作整齐划一,然后迅速、安静地鱼贯而出,厚重的圆形舱门在他们身后“咔哒”一声关紧,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舱室内瞬间只剩下三人。舰长的目光落在安静站在队长轮椅旁的诗穗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那……这位小妹妹?” 他的意思很明确,接下来的谈话可能涉及高度机密。
诗穗微微颔首,紫水晶般的眼眸平静无波,稚嫩的脸庞上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疏离与淡然,声音清冷如同山涧泉水:“我可以出去,你们聊。” 她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充满火药味和成人世界复杂气息的空间。
“等等!” 队长却猛地伸手,轮椅向前一滑,拦住了诗穗的去路。他粗糙的大手搭在诗穗纤细的肩膀上,沉默了几秒钟,喉结滚动,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最终,他抬起头,看向舰长,眼神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舰长,这小丫头……不简单。让她听着吧!后面的事,她可能……避不开。” 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
“先不说这个了!” 队长烦躁地挥挥手,像是要把刚才的纠结甩开。他示意诗穗关上舱门,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即将喷发的火山。酝酿片刻后,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钉在舰长脸上,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夹杂着浓重的方言俚语,火力全开:“你他妈给我解释解释!一个‘缉毒’任务!缉毒!老子的人怎么就碰上了RPG?!啊?!毒贩子现在都他妈武装到牙齿,能拿RPG轰人了?!他们是想把老子当坦克打,还是打算用那玩意儿去炸你的航母啊?!”
这些咆哮般的指责,矛头并非直接针对眼前的舰长,更像是对整个失控局面的控诉和对情报严重失误的愤怒。舰长并未动怒,反而在队长每一次停顿换气的间隙,沉稳地点点头,甚至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无奈和歉意。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指关节微微发白,显示出他也在承受巨大的压力。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队长。” 舰长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一块磐石试图稳住汹涌的波涛,“你也清楚,这次行动的诡异程度远超常规。整个城市周边,几乎所有的执法力量和军事力量都被投入了这场‘缉毒’前线,那里现在……像个真正的战场。兵力还在不断被调派进去。最初接到命令时,我也非常震惊。缉毒?需要动用一艘核动力航母?除非……” 舰长苦笑了一下,试图用一点黑色幽默缓解气氛,“除非那群毒贩……有潜艇不成?”
队长嘴角咧开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冷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一张用军用防水拍立得拍摄的、画面有些模糊但关键信息清晰的照片。他“啪”地一声将照片拍在舰长面前光洁的桌面上。
照片上:一个破败的山口沿岸码头,浑浊的海水中,赫然可见一艘中型柴电潜艇的半截艇身!艇体上模糊地贴着“货运转运”的标识,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歪斜着半沉入水!
“操!” 舰长倒抽一口凉气,瞳孔猛然收缩,刚才那点黑色幽默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现在……连玩笑话都能成真了?!”
“所以!这事儿指定他妈的不简单!” 队长斩钉截铁地低吼,再次掏出了那枚黑底银纹的“黑脉-Alpha”令牌,重重地按在照片旁边。他顿了顿,声音陡然低沉沙哑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我去老爷子那儿的时候……他给我的……还有……抱歉……老爷子……应该是……走了……” 队长的头深深低下,肩膀微微颤抖。舰长脸上的沉稳也瞬间被一层沉重的阴霾覆盖,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嘴唇紧抿,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这群王八蛋就他妈一路跟着我!对老爷子见死不救!!” 队长的悲痛瞬间又转化为滔天怒火,他猛地捶了一下轮椅扶手,震得桌上的东西都跳了一下,朝着舱室冰冷的金属墙壁咆哮,仿佛那里站着无形的敌人:“那要是我他妈也死在那该死的、连个堵路机关都没有的秘密通道里了呢?!啊?!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
“好了!冷静点!” 舰长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将失控的情绪拉回正轨,“我船上可没有他们的‘眼睛’。关于‘灰幕’的事情……我很抱歉,但他们的行事风格向来如此。知道的太多,要么死,要么被他们彻底收编。如果你真死在那个通道里……” 舰长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对他们而言,或许……确实省了不少麻烦。”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队长彻底炸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各种污言秽语、对情报部门的控诉、对官僚主义的痛骂、对牺牲战友的哀悼、对黑帮的刻骨仇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将一路逃亡的经历,包括老军医的牺牲、诗穗的异常、黑帮的紧追不舍,都咆哮着吼了出来。舰长只是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等队长吼完,几乎脱力地瘫在轮椅上大口喘息时,舰长才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尽快回收那艘潜艇附近海域的‘货物’,以及潜艇本身,对吧?” 他不再犹豫,立刻拿起桌上的加密通讯器,按下通话键,声音清晰、果断,带着舰长特有的权威:
“舰桥,这里是舰长。命令:立即派遣舰载回收与打捞小队,全副武装,前往坐标:XXX, YYY 海域。任务目标:回收沉没/半沉没柴电潜艇一艘,及周边海域所有可疑‘货物’。遭遇任何武装抵抗,判断为敌对目标后,依据交战规则(ROE)Alpha-7,授权使用致命武力清除威胁!” 他放下通讯器,目光重新转向队长。
“就在你登舰前没多久,” 舰长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我收到了最高级别的指令。本舰,‘利维坦’号,即刻起,将作为‘灰幕-Alpha’行动的前沿指挥部与支援平台,尽一切力量,辅助你的行动!”
“辅助……我?” 队长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浓重的疲惫和一丝被承认的复杂情绪。舰长郑重地点了点头。
“行……” 队长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声音虚弱下来,“那你……你赶紧给我搞两个……不,来一打军医过来!哎哟喂……疼死老子了……真不行了……” 剧烈的情绪波动和持续的伤痛终于压垮了他。
舰长看着他这副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奈、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他立刻按下内部通讯:“医务室!立刻派担架和医护兵到舰长接待室!快!” 很快,舱门打开,几名训练有素的医护兵推着担架车进来,小心地将疼得直哼哼的队长转移上去。
诗穗默默地跟着医护兵和轮椅准备离开。就在她即将踏出舱门时,身后传来舰长沉稳而温和的声音,带着长辈的关切:
“小姑娘……”
诗穗停下脚步,微微侧身。
舰长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那层稚嫩的外表:“如果……你不想卷入‘我们’这些麻烦事,不想涉足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你可以随时选择退出。这扇门,随时为你开着。” 他的语气真诚,没有试探,只有纯粹的提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欲。
诗穗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跟着医护兵和担架车离开了舰长室。舱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走在明亮的航母通道里,诗穗紫水晶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她心想:为什么人类的老头子……一个个都像秃鹫一样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