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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掠过他斑白的鬓角,送来远处渭水的呜咽,那声音像极了二十年前征战漠北时,铁蹄踏碎冰河的轰鸣。
"朕终究还是老了。"他的呢喃混着叹息,消散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年轻时削平诸侯的豪情,壮年时开疆拓土的锐意,此刻都化作案头半凉的茶盏,映着他眉间沟壑纵横。
远处钟楼传来报时的钟声,惊起栖在梧桐树上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里,帝王忽然想起秦恩戈离京那日,也是这样清冷的月夜。
“信是假的,秦老,好手段呀....”
“为天下人争选武侯吗?可以呀,那朕就顺这天意!”说罢他也不管在角落里晕厥着的老臣亲信,而是步履沉重的走出了大殿。
......
秋霜凝在椒房殿朱红廊柱上,廊下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燃到尾声,只剩几缕青烟在死寂的空气里蜷曲游走。
七八个宫婢裹着褪色的月白棉袍,呵出的白气在晨光中凝成细小冰晶,她们挪动鎏金缠枝莲纹花盆时,陶土与青砖相碰的声响格外刺耳。
"娘娘,这花摆在这里好吗?"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攥着衣角,望着亭下那抹月白身影,喉头发紧。亭子四角垂落的鲛绡纱帐被寒风掀起一角,露出倚坐在湘妃竹榻上的女子。
她腕间羊脂玉镯随着抬手的动作轻响,指尖捏着半卷《女诫》,墨色字迹在苍白的指节下泛着冷光。
诸葛宣仪垂眸望着面前空荡荡的汉白玉石案,案上积着昨夜未扫的霜花。晨光斜斜掠过她点着鹅黄蕊珠的眉心,将眼角细纹都镀成了金边。曾经盛满胭脂水粉的螺钿漆盒,如今只搁着半盏冷透的苦丁茶,几片枯黄的茶叶在水面打着旋儿。
"就摆那儿。"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久病之人特有的沙哑。新换的素色襦裙下,依稀可见裙裾沾着泥点。
宫婢们屏住呼吸摆好九盆墨菊,花瓣上凝结的白霜在风中簌簌而落。这些开在深秋的花,花瓣蜷曲如鹰爪,在寂静的椒房殿里透着说不出的森然。诸葛宣仪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檐角栖着的寒雀,那笑声里含着三分自嘲,七分悲凉:"倒比从前御花园里的牡丹鲜活多了。"
廊下铜漏滴答作响,远处传来乾清宫方向隐约的钟磬声。诸葛宣仪将冰凉的脸颊贴在石案上,看着霜花在自己呼出的热气中渐渐消融。十年前初入宫时,她亲手栽在殿前的海棠早已枯死,如今这些墨菊,又能熬过几个寒冬?
此时一个宫女着急忙慌的小跑过来说道:“娘娘,陛下来了。”
诸葛宣仪的眼眸底闪过一丝幽怨,随即摆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宫女见状行礼离开。
暮色裹挟着细雪漫过椒房殿飞檐,铜铃在寒风中发出呜咽。帝王玄色龙袍下摆扫过斑驳的青石板,腰间十二章纹玉佩相撞,清脆声响惊得廊下宫婢们齐刷刷跪倒,额头几乎贴住结霜的地面。
他望着亭中那个岿然不动的身影,喉头滚动咽下未出口的斥责——十年前,也是这样倔强的背影,让他在武陵山下驻足至今。
“宣仪...”帝王的声音被北风扯得支离破碎,金镶玉冠上的东珠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亭内的诸葛宣仪恍若未闻,素手抚过膝上长剑的冰裂纹剑鞘,指腹擦过镌刻的「惊鸿」二字时,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走吧,这里并不欢迎你。”她的声音像是淬了冰,连带着亭外簌簌飘落的雪片都凝滞在空中。
帝王眉峰骤蹙,玄靴重重踏碎脚边冰棱,龙纹腰带的鎏金扣环撞出清响:“朕乃王朝之主,天下所及之处皆是我的地盘,哪怕是后宫,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赶我?你看看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话音未落,诸葛宣仪周身腾起凛冽剑气。霜白纱帐应声而裂,化作漫天蝶舞。她缓缓起身,月白广袖翻卷间,腰间长剑尚未出鞘,却已在青石地面犁出寸许深的沟壑。
漫天剑意凝成实质,亭外百年老槐的枯枝竟被齐齐斩断,断口处泛着森冷的金属光泽。
“那这天下所及之处,只要我想,亦可一剑斩之!”她的声音裹挟着剑意炸开,帝王玄袍猎猎作响,发冠上的东珠都在震颤。
记忆中那个在他膝前巧笑嫣然的少女,此刻周身萦绕着足以劈开山岳的锋芒,仿佛随时会化作惊鸿,冲破九重宫阙。
帝王按住腰间佩剑,喉结艰难滚动:“宣仪,如今黄金台在即,秦老的信...是萧启这孩子来黄金台了。”
剑气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空间突然凝滞。诸葛宣仪捏着剑鞘的手指骤然发白,指节泛出病态的青灰。
她缓缓转头,眼尾丹蔻被剑意灼得微微卷曲,那双曾盛着万千星辉的眸子,此刻燃起两簇滚烫的火焰。
帝王望着这双眼睛,恍惚又回到当年战场——她身披银甲纵马而来,手中长剑劈开血色残阳,眼底也是这样让他心悸的光。
“你是在骗我吗?”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连周身剑意都随之波动。帝王望着她鬓边散落的秀发,忽然想起他们初见时,她发间簪着的那朵并蒂莲。
“朕不骗人!”他上前半步,玄袍下摆扫过她脚边的剑痕。诸葛宣仪凝视着他眼底的血丝,忽然笑了,那笑声里有十年深宫的孤寂,更有重燃的希望,震得亭顶积雪簌簌而落。
“他呀,比你聪慧的多,也比你蠢的多,蠢到他以为出了这玄武岛,就能摆脱他自己身上的命运了,他来参加黄金台这种事情还需要看一看,毕竟他是很嫌弃他身上的那一缕萧氏血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