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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无边的冰冷,如同最沉的黑水,包裹着意识,不断向下拖拽。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虚无。灵魂仿佛被剥离了躯壳,在无尽的虚空中飘荡,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永恒的沉寂。
痛楚?
似乎有,又似乎没有。像是隔着厚厚的棉絮,感知到一些模糊的、遥远的撕裂感。是后背?是手臂?还是肋骨?分不清了。一切都模糊了,钝化了,只剩下沉重的疲惫,想要就此沉沦,永远睡去。
“冷锋…”
“冷锋!醒醒!”
“坚持住!别睡过去!”
细微的、带着焦灼的呼喊,如同穿透深水的针,断断续续,试图刺破这无边的死寂。是韩雪的声音?那么冷静的她,此刻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叶灵?那个温柔的女孩,她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伙伴…他们在呼唤…
一丝微弱的挣扎,在沉寂的意识深处泛起涟漪。不能睡…不能死在这里…云雀…鹰眼…还有…大白牙…
嗡…
一丝微弱的、带着清凉感的能量流,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渗入这冰冷的黑暗。是智脑?它在试图维持这最后一点生机。能量流抚慰着撕裂的神经,带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勉强对抗着那吞噬一切的冰冷和虚无。
【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危险!失血超过临界值!多器官衰竭!神经系统严重受损!】
【紧急维生协议:最大功率运行!消耗储备晶核能量:72%...】
【警告:能量储备即将耗尽!无法维持长时间维生!】
【精神连接尝试…宿主意识沉沦…唤醒失败…】
智脑冰冷的报告在意识的边缘回荡,如同最后的警钟。能量要耗尽了…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就在意识即将被那冰冷的虚无彻底吞噬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巨石滚落般的巨响,猛地炸裂开来!紧随其后的,是岩石剧烈摩擦、崩裂的恐怖噪音!整个空间都在剧烈地震颤!冰冷的死寂被彻底撕碎!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震动,如同在冰冷的深水中投下了一颗炸弹!剧烈的震荡狠狠冲击着冷锋沉沦的意识!
“呃…!”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哼从他喉咙里挤出。紧闭的眼睑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沉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一丝!感官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剧痛和震荡中,艰难地、嘎吱作响地开始重新连接!
痛!
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瞬间在身体各处爆炸开来!
后背深可见骨、边缘发黑溃烂的伤口在震动中再次撕裂,传来火辣辣的灼烧和钻心的剧痛!左臂…不!是左肩以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空荡和撕裂感!断裂的肋骨相互摩擦,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如同在胸腔里塞满了碎玻璃!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哀鸣!
视觉是模糊的,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被血污浸透的毛玻璃。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剧烈抖动的岩石顶壁,不断有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身体似乎在移动?不,是被拖拽着?冰冷的岩石摩擦着后背的伤口,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剧痛!
听觉最先恢复了一些。
“韩冰!顶住右边!”
“该死!这群杂碎!”
“大白牙!快带冷锋躲开落石!往左!左!”
韩雪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惊怒?她在指挥?在和谁说话?
“嗬…嗬嗬…死…都得死…”一个粗嘎、苍老、充满了怨毒和贪婪的声音响起,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让人头皮发麻!不是食人魔那种单纯的饥饿嘶吼,而是带着清晰的、恶毒的意志!
“吼——!”一声充满暴怒和痛楚的咆哮,是鹰眼!但这声音…充满了虚弱和一种…绝望的疯狂?
“妈呀!救命啊!要塌了!兔爷的钻石屁股要被砸扁了!”大白牙那带着哭腔的意念尖叫如同高频噪音,在冷锋混乱的脑海里疯狂回荡!
轰隆!咔嚓!
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岩石崩裂的声音!整个空间再次剧烈摇晃!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擦着冷锋的身体轰然砸落,溅起的碎石如同子弹般打在他的脸上、身上!
“呃!”剧痛让冷锋的意识又清醒了一分!他努力地、极其艰难地转动眼珠,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不是地窖了!是一个狭窄的、布满嶙峋怪石的天然岩缝!应该就是智脑扫描到的、鹰眼拼死用激光贯穿出来的生路!岩缝上方是陡峭的、布满裂缝的石壁,下方是倾斜的碎石坡。光线从岩缝上方狭窄的开口处透下,十分昏暗。
而此刻,这唯一的生路,却成了新的死亡陷阱!
他们正处于岩缝的中段,靠近一个稍微宽阔点的拐角。但就在他们上方十几米处,岩缝的顶部结构正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道巨大的、如同蜈蚣般的裂缝狰狞地蔓延开来!刚才那两声巨响,就是顶部岩层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发生断裂、崩落的声音!巨大的石块正不断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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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岩缝的入口方向(也就是他们刚刚逃出来的地道破口处)以及岩缝上方狭窄的开口处,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新的身影!
不是那些穿着破烂道袍的食人魔!这些身影更加精悍,穿着用兽皮和粗糙金属片拼接的简陋护甲,脸上涂抹着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狰狞油彩!他们手持骨质长矛、淬毒的吹箭、沉重的石斧,眼神冰冷而残忍,如同荒野中最狡诈、最嗜血的鬣狗!他们堵住了入口,封住了上方的出口!
为首的是一个极其枯瘦的老者!他穿着用某种暗紫色羽毛和兽骨装饰的、如同法袍般的破烂长袍,身形佝偻得如同虾米,脸上布满了深深的、如同刀刻般的皱纹。他的眼睛浑浊不堪,眼白占据了大半,瞳孔缩成两个针尖般的黑点,里面燃烧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混合着贪婪、怨毒和亵渎的光芒!他手中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某种暗红晶石、缠绕着干枯藤蔓和人指骨的法杖!
刚才那苍老怨毒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食人族…长老…”冷锋模糊的意识里闪过一个词。智脑残缺的信息库中,关于这些堕落人类部落的零星记载浮现出来。长老,部落的精神领袖和施法者,掌握着原始的、血腥的巫术!他们比普通的食人魔更加狡诈、更加危险!
“嘎嘎嘎…”枯瘦长老发出夜枭般的怪笑,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被拖拽的冷锋,以及韩雪背上的叶灵,伸出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新鲜的…祭品…强大的灵魂…山魈大神…会喜欢…”
“喜欢尼玛!”一声暴戾到极致的嘶吼响起!是韩冰!
冷锋艰难地转动视线,看到韩冰正半跪在靠近岩壁的地方。她那台曾经威风凛凛的“暴风”轮椅,此刻只剩下一个扭曲变形的钢铁底盘和半边冒着黑烟的推进器残骸,彻底报废。但她布满烫伤的手臂,却死死抓着一根从轮椅残骸上硬生生掰下来的、手臂粗细、顶端断裂呈锯齿状的合金传动轴!那冰冷的钢铁上还沾着黑色的油污和暗红的血迹!她用这根沉重的“铁棍”支撑着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上方的食人族长老,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
“鹰眼…”冷锋的目光艰难地扫过。他的心猛地一沉!
灰蓝色的巨犬倒在离他不远的碎石堆里。它巨大的身躯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碎石。最触目惊心的是它的头部!左眼的位置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不断渗血的深洞!右眼勉强睁着,但瞳孔涣散,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虚弱!它的一条前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沫!它为了贯穿地道墙壁,释放了超负荷的激光,几乎耗尽了生命,也毁掉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此刻,它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而大白牙…那颗白色的钻石球,正挡在冷锋和滚落巨石的中间,被一块落下的碎石砸得“当”的一声巨响,滚出老远,意念里发出凄厉的痛呼:“哎哟!兔爷的腰!断了!肯定断了!”
韩雪…她背着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的叶灵,站在相对安全一点的岩壁凹陷处。她冰冷的镜片后,眼神锐利如刀,手中紧握着那把改造过的军刺,格挡开一支从上方射来的、涂着幽绿毒液的吹箭!她的动作依旧精准,但呼吸明显急促,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还要分心护住背上的叶灵!
那个被救出来的少女云雀,蜷缩在韩雪脚边的岩石缝隙里,抱着膝盖,瘦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大眼睛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麻木,仿佛已经被这接踵而至的恐怖彻底摧毁了心神。
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强敌环伺,落石如雨!冷锋重伤濒死,鹰眼废了,韩冰失去机甲,韩雪独木难支,叶灵昏迷,云雀崩溃,大白牙…在哭喊。
“嘎嘎…挣扎吧…小虫子…”枯瘦长老发出刺耳的怪笑,手中的暗红晶石法杖猛地顿地!“山魈大神…赐予…力量!杀了他们!留下…那个男人…和那个治愈者…献给大神!”
随着他的话音,法杖顶端的暗红晶石猛地亮起妖异的光芒!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和亵渎气息的精神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那些堵在入口和上方的食人族猎手,眼中瞬间爆发出更加狂热的红光,如同打了鸡血般,发出嗜血的咆哮!
“嗷嗷嗷!”
上方的猎手们不再只是投掷石块和吹箭,他们如同壁虎般,利用岩缝的凸起,开始向下攀爬!手中的骨矛和石斧闪烁着寒光!入口处的猎手也咆哮着冲了进来,如同潮水般涌向韩冰和韩雪所在的位置!
同时,岩缝顶部的裂缝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又一块更大的巨石摇摇欲坠!
“韩冰!守住下面!韩雪!保护叶灵!躲开落石!”冷锋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却微弱得如同蚊蚋。他知道自己此刻就是累赘!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伙伴们为他而死!
“用不着你废话!”韩冰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咆哮!她猛地将手中沉重的合金传动轴抡圆了,如同疯魔般,狠狠砸向一个最先冲到她面前的、手持石斧的食人猎手!
砰!
沉重的闷响!合金传动轴带着韩冰所有的愤怒和力量,狠狠砸在猎手的胸膛上!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猎手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口中狂喷鲜血!
但更多的猎手涌了上来!骨矛如同毒蛇般刺向韩冰!韩冰挥舞着铁棍格挡,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她的动作因为失去轮椅的机动性而变得笨拙,很快身上就添了几道血痕!
上方,韩雪背着叶灵,在狭窄的空间内艰难地闪避着落石和攀爬下来的猎手!她的军刺化作道道寒光,精准地刺入一个试图扑向叶灵的猎手咽喉!但另一个猎手从侧面掷出的骨矛,带着恶风,狠狠刺向她的肋下!
“小心!”冷锋目眦欲裂!但他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