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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落地窗上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鼓点，张援的钢笔在战略规划图上洇开一片墨迹。她抬手按住太阳穴，会议室里十六块显示屏的蓝光刺得视网膜发疼。
"三号方案的数据模型有问题。"顾寒峰的声音从长桌尽头传来，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平板电脑，"用户增长率预测比实际数据高出12%。"
张援想开口，喉间却窜上一阵灼痛。她低头咳嗽时，看见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三天前物流中心的大火似乎还残留在气管里，混合着此刻海岛上潮湿的咸腥气。
"张总？"技术总监林夏递来温水，"您脸色很差。"
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滚落到战略图上，正好淹没标注着"上市路线"的红色箭头。张援突然想起重生前看过的那份财经报道——顾氏集团IPO失败，就是从数据模型误差开始的。
"重新校准算法。"她推开杯子站起身，落地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幕，照亮她苍白脸上不正常的潮红，"用第七协议里的衰减系数。"
顾寒峰猛地抬头。这个他们上周才在午夜数据中心创造的加密算法，不该有第三个人知道。
暴雨更急了。张援感觉会议室在旋转，她抓住桌沿的手指关节发白。重生者的记忆像暴风雨中的海鸟，在颅骨内横冲直撞——三日后返程的私人飞机、驾驶舱里突然失灵的仪表、新闻里"商界伉俪遇难"的黑白照片......
"会议暂停。"顾寒峰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温暖的手掌已经扶住她后腰，"林总监，把医疗团队叫到别墅。"
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张援数着顾寒峰衬衫领口溅到的咖啡渍。那是今早她亲手煮的，当时他正用这个姿势把她抵在料理台边亲吻。此刻他的拇指在她腰侧摩挲，却带着不同以往的紧绷。
"你看到了什么？"电梯门开启时他突然问。
别墅的感应灯次第亮起，照亮玄关处摊开的笔记本。张援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页写着"11月17日，CF767坠毁"的纸页正大剌剌摊开，旁边是她潦草画出的飞机结构图。
医疗团队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时，顾寒峰已经锁上了卧室门。他扯松领带的动作让张援想起物流中心火灾那夜，他踹开浓烟滚滚的仓库门的样子。
"三十九度二。"电子体温计发出滴滴声，他把它扔到一边，"现在告诉我，CF767是什么？"
窗外的棕榈树在狂风中弯折，影子像鬼手般爬上床单。张援看着床头柜上震动的手机，赵明远的第七个未接来电正在屏幕上闪烁。前世就是这个人，在空难新闻播出当天收购了顾氏集团15%的股份。
"我们的飞机。"她声音嘶哑，"三天后的返程航班。"
顾寒峰解表带的动作顿住了。月光从暴雨的间隙漏进来，照见他脖颈后那道鲜为人知的疤痕——张援前世最后看到的，就是他护住她时被金属碎片划开的伤口。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预知未来？"
张援的睫毛在发烧带来的水汽中沉重不堪。这个问题她准备了七年答案，从重生醒来的那个清晨开始。但此刻她只是伸手触碰他锁骨上的痣，那里在前世的坠机现场曾被火焰吞噬。
"从你第一次说爱我那天。"她轻声回答。
顾寒峰的手突然扣住她手腕。他掌心的温度比她的高烧更烫，无名指上的婚戒硌得她生疼。张援知道他在计算可能性——这七年来她所有"未卜先知"的商业决策，她坚持在每次飞行前检查三遍的起落架，她上周突然要求更换的航空燃油供应商......
楼下的医疗团队开始敲门。顾寒峰抓起笔记本撕下那页纸，打火机的火苗在他瞳孔里跳动时，张援看见了他父亲葬礼上那个二十岁的继承人——也是用这个表情烧掉了全部遗书。
"改乘游轮。"纸页化作灰烬落进水晶烟灰缸，"通知海事局变更航线。"
张援想说话，却被一阵咳嗽打断。顾寒峰俯身时，她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暴雨气息的龙涎香。前世他抱着她跳伞前，也是这个味道。
"睡吧。"他的吻落在她滚烫的眼皮上，"明天我要听完整故事。"
医疗团队进来时，张援已经陷入半昏迷。她梦见七年前初遇的酒会，顾寒峰隔着香槟塔看她，而赵明远正在宴会厅角落拨通某个电话。梦境的边缘开始燃烧时，她听见顾寒峰在现实中对林夏说："取消所有17号的会面，包括和沈家的谈判。"
后半夜风雨更甚。张援在退烧药的迷雾中醒来，发现顾寒峰坐在飘窗边对着平板工作。雨水在他轮廓上流淌，像幅被水洗过的炭笔画。感应到她视线，他立刻放下电脑走来。
"沈玉娇父亲刚才致电。"他扶她坐起时，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输液留下的针孔，"说愿意让出智能物流专利。"
张援的指尖陷进被单。前世这场谈判发生在空难后第三天，沈家趁机抬价三倍。现在他们突然让步，只可能有一个原因——有人走漏了变更行程的消息。
"赵明远联系过你吗？"她问。
顾寒峰从床头柜拿起她手机，解锁屏幕的动作行云流水。七个未接来电的通知下面，是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听说你们改走海路？明智的选择」
闪电照亮顾寒峰骤然阴沉的脸。张援看着窗外滔天巨浪，想起笔记本上另一条没被他发现的记录——赵明远在空难当天购入的股票代码旁，她画了个小小的锚形符号。
"通知船长。"她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准备救生艇检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