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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冰冷的空气死死糊在夜无痕的脸上,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魔窟特有的、融化了腐肉与铁锈的腥气,刀子般割着喉咙。后背那道黄泉印像是烙进灵魂深处的耻辱烙印,每一次死寂幽光的闪烁,都伴随着筋骨撕裂般的剧痛,蚕食着他强行引爆本源后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他如同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缘、浑身浴血的孤狼,独眼死死盯着前方狭窄石缝的出口,那里,一线苍白得刺眼的天光,像是对生的最后嘲讽。
身后,幽冥蚀魂卫如同跗骨之蛆。呼哨声尖锐刺耳,在逼仄石壁间疯狂撞击回荡,如同无数怨毒的指甲在刮擦着耳膜!深紫色的“销魂蚀骨瘴”如同沸腾的毒粥,翻滚着、膨胀着,带着足以蚀骨销魂的刺鼻甜腥,死死咬着他的脚后跟!所过之处,坚硬的暗红色岩壁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岩石表面迅速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坑洼,腾起缕缕带着焦臭味的青烟。毒瘴的边缘,甚至有几只慌不择路的灰岩蜥蜴被卷入,只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吱”声,转瞬间便化为一小滩冒着泡的漆黑脓水!
“无面大人要活的!别让他跑了!” 骨哨蚀魂卫的声音扭曲变形,透着赤裸裸的贪婪和即将得手的亢奋。另一个手持白骨巨弓的蚀魂卫沉默如石,但每一次弓弦被拉满时那令人心悸的“咯吱”声,都预示着下一道足以撕裂神魂的致命波纹正在酝酿。
出口就在眼前!那线天光骤然扩大!
夜无痕眼中凶光爆闪!后背黄泉印猛地收缩,如同濒死的心脏最后一下搏动,榨出骨髓深处最后一滴腐朽的力量!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不管右臂被毒瘴侵蚀得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可怖伤口,双脚狠狠蹬踏在两侧湿滑的岩壁上,整个人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朝着那象征着“外面”的光亮疯狂扑去!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呼啸,带着毒瘴灼烧皮肉的焦臭和他自己浓重的血腥味。冲出石缝的瞬间,极其刺目的光线让他仅存的右眼条件反射地紧紧眯起!
视野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令人心头发悸的荒原。暗红色的土地龟裂出无数深邃的沟壑,如同大地干涸的血管,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天空是病态的铁灰色,低垂得仿佛要压到人的头顶,沉闷得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血腥混合的古怪气味,干燥的风卷起细碎的、如同掺了铁锈粉末的红沙,打在脸上微微刺痛。荒原之上,除了几株扭曲虬结、仿佛在无声哀嚎的漆黑枯树,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死寂荒原的边缘,一块巨大的、饱经风霜的青色石碑突兀地矗立着。
石碑高达三丈,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沉重青石雕琢而成,表面布满了漫长岁月留下的深刻蚀痕和无数斑驳的撞击痕迹。石碑顶端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却折断了半只翅膀的巨鹰,象征着某种早已消散的威仪。石碑中央,两个巨大、古老、笔锋却依旧透着苍劲凌厉的篆字深深凹陷——
苍云。
苍云国界碑!终于……逃出血魔窟的范围了!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夜无痕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冲出生死险境的松懈感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强行支撑的意志。后背黄泉印传来的剧痛仿佛放大了十倍,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右臂的伤口更是火烧火燎,毒瘴的腐蚀力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正拼命往骨头缝里钻!他下意识地伸出伤痕累累的左手,想要扶住那冰凉坚硬的界碑,汲取一丝支撑。
他的指尖,距离那苍凉古老的碑面,只剩下不到一寸的距离。
异变,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毫无征兆地降临!
嗡——!!!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亘古幽冥最深处的沉闷嗡鸣,猛地从脚下的大地深处震荡而起!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骨髓,作用于灵魂!夜无痕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捏!心脏骤然停跳!
以那块古朴沧桑的苍云界碑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的暗红色大地,如同沸水般剧烈地翻腾、起伏!不是地震!更像是这片大地本身……正在融化!坚实的土地变得如同沼泽般粘稠、深邃,散发出浓郁得让人灵魂都要冻结的阴森死气!
咕嘟…咕嘟…
无数黏稠的、漆黑如墨的巨大气泡从“融化”的大地深处翻涌上来,破裂时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尸臭!那是一种混合了亿万生灵腐烂、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终极死亡气息!
紧接着!
哗啦——!!!
一道无法形容其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怖虚影,猛地从界碑前方的“融化”大地中磅礴升起!
那不是水!那是无数扭曲、哀嚎、挣扎的惨白色灵魂残影汇聚成的、奔腾咆哮的浑浊洪流!灰黑色的浪涛翻滚着,卷起惨白的灵魂泡沫。无数只模糊不清、只剩下骨架轮廓的手掌从浑浊的浪涛中伸出,绝望地抓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抓住根本不存在的救命稻草。浪涛之中,隐约可见无数崩塌腐朽的宫殿、断裂的巨大骸骨、还有无数沉浮不定、布满裂纹的巨大石质墓碑!滔天的怨气、死寂、冰冷、绝望……如同实质的海啸,扑面而来,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
黄泉虚影!冥河倒灌!
“呃——!!!”
夜无痕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冲击,比他之前承受的任何物理攻击都要猛烈百倍!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头颅,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无数金色的火星疯狂炸裂!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退,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拖着万钧巨石!
更恐怖的是,他脸上的面具——那张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冰冷坚硬、如同他第二层皮肤的玄铁面具——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蛛网般的裂痕,毫无征兆地从面具左眼下方蔓延开来!
“桀桀桀……黄泉倒影!天助我也!” 尖锐刺骨的狂笑声自身后响起,两个蚀魂卫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秃鹫,从石缝出口处飞扑而出!手持幽冥骨哨的蚀魂卫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贪婪光芒,死死盯着那道奔腾咆哮的黄泉虚影和踉跄倒退的夜无痕。“幽冥殿苦寻千年的黄泉入口节点!竟在此处!抓住他!他身上一定有引动黄泉的钥匙!” 刺耳的呼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尖锐急促!翻滚的深紫色毒瘴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巨蟒,再次暴涨,带着更加浓郁的腥甜恶臭,铺天盖地般朝着夜无痕卷去!毒瘴之中,似乎还有无数细小的、闪烁着磷光的毒虫虚影在穿梭!
另一名蚀魂卫更是无声无息地拉开了白骨巨弓!弓弦震颤,这一次,五道无声无息的、扭曲着空气的神魂波纹,如同五把淬毒的隐形匕首,悄无声息却又狠辣无比地射向夜无痕的后心、四肢关节!角度刁钻致命!他们要趁他心神剧震、立足不稳的瞬间,将他彻底废掉!
前有滔天黄泉虚影带来的灵魂冲击,后有致命的毒瘴和神魂攻击!夜无痕感觉自己像是被夹在两座即将合拢的死亡磨盘之间,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濒临极限的哀鸣!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劫不复的边缘!
咔——嚓!!!
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炸裂的脆响!
夜无痕脸上的玄铁面具,终于承受不住那内外交迫的恐怖压力,尤其是来自黄泉气息的侵蚀与神魂冲击的双重碾压,彻底崩裂开来!
面具碎片簌簌掉落,露出了他掩藏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真容。那是一张极其年轻、却布满了霜雪般冷酷线条的脸,左边脸颊上,一道狭长的、如同蜈蚣般狰狞的旧伤疤从颧骨斜斜划向下颌,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惨烈。然而此刻,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裸露出的额头正中!
那里,一个古老、玄奥、散发着无尽星辉与深邃幽邃气息的复杂印记——北斗星纹——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星纹每一次闪烁,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他的颅骨深处!带来一种超越肉身极限、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成碎片的恐怖剧痛!
但比剧痛更可怕的,是随着面具碎裂、北斗星纹灼烧而汹涌灌入脑海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