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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誓约
星核古神的意识如深海潮汐般漫过晓的感知时，她正站在星轨网络的枢纽塔顶端。脚下是由星轨虫分泌物凝结成的透明通道，无数光点沿着脉络流动，像宇宙裸露的神经网络。蓝星的晨雾在东方泛出鱼肚白，而头顶的穹顶已切换成深空模式，螺旋能量流的全息影像正缓缓舒展，宛如一条横贯百万光年的银色绸带。
“平衡者。”古神的声音并非通过听觉传递，而是直接在意识深处共振。晓的瞳孔泛起与星叶相同的金色纹路，这是继承明的“平衡之引”后才有的反应。她抬手按在眉心，那里曾是明的银色纹路最终栖息的地方。
“古神？”她轻声回应，指尖触到微凉的金属壁——枢纽塔的控制台正在实时刷新各星域的能量读数。三天前，螺旋能量流的波动频率突然提升了七个百分点，联盟的预警系统发出了三级警报。
“宇宙的呼吸即将进入新的节奏。”古神的意识中浮现出一幅震撼的图景：无数新生星云如气泡般在宇宙边缘鼓起，旧有的星系轨道像被拉伸的橡皮筋，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外扩张。“这不是熵增带来的无序膨胀，是宇宙自身的生长。”
晓的呼吸微微停滞。她想起明晚年给她讲过的故事，初代文明创造灵源时，曾记录过宇宙的周期性扩张。但那本该是百亿年后才会发生的事。
“为何提前了？”
“因为平衡的力量已超越预期。”古神的意识泛起涟漪，像是在微笑，“你们创造的共生网络让能量循环效率提升了三倍，宇宙获得了更充沛的生命力。但这次扩张需要‘锚点’，否则新生星云会因能量紊乱而崩塌。”
晓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划出星图，将古神所示的扩张区域标记出来。那些区域零散分布在已知宇宙的边缘，其中有七处是原生文明的栖息地，还有十二处是尚未被探索的暗物质带。
“需要怎样的锚点？”
“信念之力。”古神的声音变得郑重，“不是能量，不是技术，是所有文明对‘共存’的集体信念。当亿万意识朝同一方向共振时，会形成一道时空锚链，将新生星云与现有宇宙稳固连接。”
晓的瞳孔收缩。她想起艾曾说过，意识是宇宙中最不可预测的变量。让所有文明达成共识？这比当年说服熵族签订共生协议还要艰难。
“如果失败呢？”
“新生星云会化作能量风暴，冲击螺旋能量流的节点。”古神的意识染上一丝沉重，“平衡之环会断裂，你们用百年建立的秩序将倒退至混沌时代。”
枢纽塔的警报声突然尖锐起来。晓低头看向控制台，螺旋能量流的波动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震颤，其中一段位于熵域边缘的支流已经出现断裂征兆。
“留给你们的时间，还有七十二个星时。”古神的意识如潮水般退去，最后留下一句，“平衡不是等待完美，是相信可能性。”
当意识共振消失的瞬间，晓的通讯器同时亮起。是燃从熵域发来的紧急信号，全息投影里，年轻的熵族使者脸色凝重，身后的观测屏上正显示着漫天飞舞的暗红色能量流——那是熵增失控的征兆。
“晓领袖，熵域边缘的共生带正在瓦解。”燃的角上还沾着星叶花粉，这是他刚从共生带采集的数据，“星叶的生长速度跟不上能量扩散了。”
晓转身看向穹顶外的星空。蓝星的晨雾已经散去，第一缕阳光正穿过星叶树的叶片，在控制台投下斑驳的光斑。那棵由时间碎片孕育的巨树如今已覆盖半个大陆，它的根系深入地核，与蓝星的灵源相连，成为星轨网络的母节点。
“通知联盟紧急议会，十分钟后召开全息会议。”她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星轨网络的所有节点同时亮起，“另外，帮我接所有文明的公共频道，我要发布全宇宙广播。”
燃愣了一下：“所有文明？包括那些还未加入联盟的原生族群？”
“包括所有能接收到星轨信号的意识体。”晓的指尖轻抚过控制台上刻着的星叶花纹，那是明亲手雕刻的，“告诉他们，这不是请求，是邀请。”
一、裂痕
联盟议会的全息会议厅里，三百个文明代表的影像悬浮在环形空间中。光合族的芽已经白发苍苍，她的叶片状耳饰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原生文明的领袖流化作半透明的蓝色流体，身体表面不断浮现能量公式；而坐在最前排的燃正将熵域的实时数据传输到中央屏幕上。
“螺旋能量流的第七支流已经断裂了百分之十三。”流的声音像水流过晶体，“按照这个速度，三十星时后，断裂将蔓延至主航道。”
芽的手指在面前的光板上轻点，调出光合族的星叶培育记录：“我们的星叶基因库已经启动应急培育，但新品种至少需要五十星时才能成熟。”她看向晓，叶片耳饰闪烁着忧虑的光芒，“晓领袖，古神的话……可信吗？”
晓站起身，环形空间的中央屏幕瞬间切换成宇宙扩张的模拟图。无数蓝色光点代表现有文明，而红色区域则是即将诞生的新生星云，两者之间隔着一道不断变薄的能量膜。
“三天前，蓝星的星叶树结出了从未有过的金色果实。”晓调出果实的扫描图，那上面流转的能量纹路与螺旋能量流完全一致，“这是宇宙在给我们信号。”
坐在角落的熵族长老发出嗤笑，他的身体周围环绕着暗灰色的能量环——这是拒绝平衡的旧派熵族人的标志。“信念之力？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长老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当年熵族就该彻底掌控能量流，哪会有今天的麻烦。”
燃立刻反驳：“长老，共生带让熵域的生存环境改善了百分之四十，这是数据证明的。”
“那是你们被驯化的结果！”长老的能量环剧烈波动，“真正的熵族就该拥抱无序！”
争吵声在会议厅里蔓延开来。氢闪族代表坚持应该优先加固能量流，他们的恒星正处于活跃期，任何波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硅基联盟则担忧新生星云会干扰他们的轨道计算；而几个刚刚加入联盟的低等文明代表蜷缩在角落，他们的影像闪烁不定，显然还在犹豫是否要参与这场关乎宇宙命运的豪赌。
晓抬手示意安静，环形空间瞬间陷入沉寂。她调出一份加密文件，那是明临终前交给她的，标注着“仅在存亡之际开启”。
文件展开的瞬间，所有代表都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初代文明的影像记录：一群形态各异的智慧体围坐在螺旋能量流的源头，他们的身体正化作光点融入能量流。“我们将意识注入灵源，不是为了留下遗产，是为了让后来者知道——宇宙的本质，是相信彼此的存在。”
影像结束时，晓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在螺旋能量流的主节点发起‘星空誓约’。愿意加入的文明，请将你们的意识信号通过星轨网络发送过来。”她看向那位熵族长老，“您可以选择不参与，但请允许其他熵族人做出自己的选择。”
长老冷哼一声，影像瞬间熄灭。但晓注意到，燃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会议结束后，晓独自留在枢纽塔。控制台显示，已有三百七十一个文明响应了号召，但其中不包括任何熵族部落，也没有原生文明的信号。她调出艾的坐标，那位曾经的时间守护者如今正在仙女座星系记录一个晶体文明的诞生。
“艾，能帮我个忙吗？”
艾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他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银白色，眼角的纹路里仿佛流转着星光。“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平衡者。”他微笑着说，“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看看未来。”晓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们失败了……”
“我不再是时间的窥视者了。”艾摇摇头，举起手中的记录水晶，“但我可以告诉你，初代文明创造灵源时，成功概率只有百分之十七。”他的影像凑近屏幕，“他们说，宇宙的奇迹往往诞生在看似不可能的缝隙里。”
晓望着屏幕上艾温和的眼睛，突然想起明说过，艾是看着她长大的。当年那个能与星轨虫对话的蓝星小女孩，如今正站在决定宇宙命运的十字路口。
“对了，”艾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在记录晶体文明时，发现他们的意识频率与螺旋能量流完全同步。或许……你可以试试从低等文明入手。”
影像消失后，晓调出所有低等文明的名单。其中一个标注着“Z-73行星”的条目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刚刚掌握无线电技术的碳基文明，三天前才第一次向星轨网络发送信号，内容是一段由质数组成的问候语。
她点开通讯请求，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个绿色皮肤的类人生物，头顶的触须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您……您是联盟领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