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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情树下，徐锦被三只狐狸团团围住，像被三团火裹在中心，红的炽烈，蓝的冰冽，翠的温柔。
涂山红红的尾巴缠在他腰上，毛茸茸地收紧，又害怕勒疼他，每收一寸就松半寸，尾巴尖焦躁地拍他膝弯。
涂山雅雅把脸埋在他肩窝，冰凉的泪渗进衣襟，却不敢哭出声，怕寒气冻着他，只能一口一口把哽咽咽回去，喉咙里发出幼兽似的呜咽。
涂山容容最安静，只是用额头抵着他的心口，耳朵软软地耷拉下来，睫毛上挂着泪珠，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像初春草叶上将坠未坠的露水。
徐锦微笑，伸手，先揉了揉红红的耳尖，那里还炸着雪刺，手感像最细最脆的芦花；再捏捏雅雅的指尖，冻得发白，却固执地不肯放开他袖口；最后覆上容容的眼睛，替她擦泪，却越擦越湿。
风也温柔，苦情树抖落最后一场雪，花瓣落在四人发梢，像一场安静而盛大的庆典。
笑意还没散尽，徐锦忽然眼前一黑。
疼来得毫无征兆，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顺着脊椎捅进去，再狠狠一搅，他弓起背，指节嵌入太阳穴，指缝里溢出闷哼。
“二货！你怎么了？！”涂山红红立刻问道。
“徐……泽……”两个字从徐锦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铁锈味。
“徐泽？”涂山红红三妖问道。
徐锦喘得像离水的鱼道:“他把我推回来……可他自己……”
记忆残片闪电般劈进脑海——白色空间，黑衣者，左眼无裂痕，像擦干净的镜子;他把两杯茶推出，笑得像流星坠海；他说：走好你自己的未来；他最后碎成光屑，连一声再见都没留下。
涂山红红握住他的手，掌心滚烫：“是他……救了你？
“徐泽？”涂山雅雅蹙眉，冰蓝的妖力失控地卷起小旋风，“他……去哪里了？”
涂山容容眯起的眼睁开，翠色瞳孔里再次掠过罕见的茫然道：“我那时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感觉，他……好像是突然消失的……”
徐锦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唤了一声：“系统。”
“宿主，又见面了。”一道光圈凝聚在他旁边，化为鹦鹉。
“徐泽呢？”徐锦直接问道。
“这里有他留下的一段录像，你要看吗？”系统回答道。
“他……”徐锦一顿，道:“当然要看。”
光幕在空中展开，像一面被雨水打湿的镜子。
镜里，是徐泽。
仍是黑衣，却不再是白色空间里那副神只般的冷漠；
他站在苦情树下，背后是漫天落花，左眼完好，眼角微微弯，像初春的柳梢。
“徐锦，”录像里的徐泽开口，声音被风撕得有些碎，“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已经把‘生’的选项塞回你手里。”
他抬起手，指尖悬着一粒漆黑光核——像那杯旋转着微型黑洞的茶。
“不必再寻找关于我的踪迹。我已找到归属。”徐泽笑了笑，左眼忽地裂开一道细纹，像冰面被指尖轻戳，裂纹里溢出幽蓝光屑。
“走好你自己的未来，不要为我而活。”录像戛然而止，最后一帧定格在他转身走向树干的背影——黑衣被落花覆上一层雪，像一场温柔的掩埋。
“所以，再见。”
风停了，苦情树的花瓣也停了。
徐锦站在原地，左手还攥着涂山红红，右手被涂山雅雅攥着，涂山容容的额头仍抵在他胸口。
他忽然想起白色空间碎裂时，那句飘在光屑里的话——“路很长，回忆很多……”
原来，那条路的尽头，徐泽自己没走过来，把“活”推给了他，把“死”留给了自己。
或许，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悲壮配乐，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更没有生离死别的镜头，只是那一句“走好你自己的未来……”只是将他自己永远变成了回忆……
“好，”徐锦抬头，声音不大，“我不替你活，也不为你死……”
随后徐锦伸手接住一片落花，捏碎，汁水溅在指尖，像碎掉的星。
“你把路修到这儿，剩下的……”徐锦转身，看向三只狐狸，仍旧微笑道:“剩下的，我得自己走，还得牵着你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