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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只是零星的雪沫,试探般触碰着焦黑的建筑残骸,旋即被呼啸的寒风裹挟,卷成一片混沌的苍白帷幕。天地肃杀,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只为倾听这座垂死之城最后的喘息与心跳。
近卫局深处,一盏孤灯勉强驱散角落的昏暗。诗怀雅的目光像被烫到,猛地钉在星熊脸颊那道新鲜的伤口上。“你受伤了?!”声音里绷紧的弦几乎要断裂。星熊只是随意地摆了下手,牵动伤口让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没关系,小事。”
“怎么会是小事!”诗怀雅不由分说,近乎蛮横地将高大的同伴拽到灯下,“脸过来!”她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浸了消毒药水的冰凉湿巾贴上皮肤,诗怀雅的动作却放得极轻,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当指腹感受到那不属于普通伤口的、细微却顽固的法术残留时,她的呼吸一窒,“……难道是老陈干的?这个‘龙门粗口’!”星熊短促地笑了一声,牵扯着伤处:“哈哈……没事,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嘛,干出什么都不稀奇。”
诗怀雅眼底的恐惧却更深了,像投入石子的深潭,涟漪层层扩散,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星熊,我很害怕,我害怕她……” 星熊的视线穿透昏暗,直抵诗怀雅心底的惶恐:“她会投向整合运动?” 诗怀雅沉重地点头,童年的碎片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闪回——那个骄傲得像团火焰,却永远挡在她们身前的塔露拉;那个唯一能把幼年陈从冰冷孤寂中拉出来的塔露拉。“我很怕……” 尾音轻飘飘地消散在滞重的空气里。
“不会的。” 星熊的声音斩钉截铁,像一块沉铁落定。她剖析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我说啊,老陈这个人,心口不一。她可是龙门的陈。就算她嘴上这么说,但她的梦想,她的目标,她的一生,都在这里。” 话题陡然转向未来,星熊的目光变得沉甸甸,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重量:“Missy。你很适合。……真正能让近卫局发光发热的是你。你一定得承担起这个责任,因为,只有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诗怀雅本能地退缩,像被灼伤:“我怎么有那个能力?我又不是她……” 星熊难得露出一丝揶揄:“哟,你居然会承认自己不如她?”
就在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与对未知深渊的恐惧让诗怀雅眼眶发热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昏暗的光线边缘。“很久不见了,诗怀雅小姐。” 林雨霞的声音平静无波。
星熊瞬间绷紧,山一样的身躯无声地挡在诗怀雅身前,阴影几乎将后者完全笼罩,警告的意味浓得化不开:“鼠王家的小姐怎么会到近卫局的地盘来的?你想对她做什么?事先说好,你要是敢伤Missy一根头发……”
“我没有敌意。” 林雨霞的目光越过星熊,落在诗怀雅脸上。旧识重逢,空气里却弥漫着理念交锋的硝烟味。
“你做错了。” 诗怀雅直视着她。
林雨霞侧过头,望向窗外。雪,不知何时已下得紧了。“有的时候我们只是没得选。”
“我不觉得有什么时候……我们是不能选的。” 诗怀雅坚持着。
林雨霞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指向窗外被风雪搅得天昏地暗的苍穹:“你抬头看看。现在这天要下雪了。你能选择让它不下吗?”
冰冷的雪花被风卷着,穿过破损的窗隙,有几片打着旋落在诗怀雅摊开的掌心,瞬间融化,留下刺骨的寒意和不祥的湿意。“怎么会……下雪了?” 她怔怔地看着那一点水痕,喃喃自语,仿佛那是命运冰冷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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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席卷天地的暴风雪,源头深埋在罗德岛舰船深处。控制室里,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地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不行,超过溶解阈值了!必须强制开放排气阀!” 一名干员的声音嘶哑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失控的数据,“刚才的挥发已经造成了剧烈吸热效应,再不加大排放量,整个舱室都会损坏!”
引发这场能量失控的卡特斯少女,对周遭的混乱充耳不闻,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但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她的声音,低低哼唱着古老的歌谣,破碎的音节像叹息般飘散:“沉睡吧,沉睡吧? 爸爸的白发,妈妈的针线?……” 歌声穿透弥漫的寒意,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宁静。
歌声伴着风雪飘至核心城的废墟,一片被爆炸掀翻的废墟角落,梅菲斯特蜷缩着,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让他单薄的身体痛苦地弓起,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霜星纯净的歌声落在他耳中,却成了最尖利的嘲讽。“真是难听的歌。可恶……” 他喘着粗气,怨恨和不甘在胸腔里翻腾,“……为什么霜星就唱的那么好?我果然……还是没法唱好。” 他徒劳地用拳头捶打着冰冷的地面。
战场中央,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铁块。爱国者——博卓卡斯替那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身躯,此刻已彻底静止。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躯体被狰狞的源石结晶覆盖,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死寂的光泽,如同一尊悲壮的、被时间遗忘的雕塑。
凯尔希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清晰而冰冷,宣布着无可辩驳的终结:“全身结晶化超过百分之六十。……他的意识已经逸散……然而,金铁般的意志却继续贯彻了下去。”
阿米娅站在不远处,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她闭上眼,仿佛能“看”到那弥留思绪的洪流,声音低沉而压抑:“仇恨。悔恨。憎恨……这些都消失了。最后的最后,是愤怒。……炽烈不灭的愤怒。为一切不公遭遇和身边死去的人的愤怒……对会去捉弄所有人的命运的愤怒。”
盾卫们沉默地围拢着,巨大的悲伤被强行压缩在钢铁般的躯壳之下。其中一人猛地推开试图靠近的迷迭香,声音像淬过火的寒铁:“手拿开……还有你,卡特斯感染者。……大尉未竟的事业,我们替他完成。” 矛头瞬间转向阿米娅,带着古老的敌视:“卡特斯人。你是未来一切的祸源。那些古老预言,无不实现。”
迷迭香踏前一步,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你们想让他的死毫无价值?他一点都不想你们死,他是要你们自己去发掘道路!他为了让你们活下去,选择孤独地死……!” 盾卫的回应同样强硬:“谁说死的会是我们?”
激烈的对峙中,博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试图撼动这冰冷的壁垒:“他当然不能直接相信霜星的评判!……而你们却选择相信一个预言?” 盾卫的防线似乎被撕开一道细微的裂痕:“……不,我们不是相信预言。我们是相信大尉。” 当博士说出那个唯有至亲之人才知晓的细节:“……霜星的糖是辣味。” 盾卫的震惊再也无法掩饰,霜星糖果的味道他们也只是略有耳闻:“……什么?!叶莲娜她……把糖给你尝了?” 那语气里,是难以置信的动摇。
最终,盾卫们并未被古老的预言完全禁锢。他们坦承追随的是信念本身:“我们追随大尉一生,也不是完全是追随他这个人。……我们日后就是‘盾’。不只是感染者之盾。我们是受奴役者之盾。” 严厉的警告随之而来:“但我们会监视你,卡特斯人。只要你有一点差错,我们绝不会放过你。” 转身离去重整队伍时,其中一人望着漫天狂舞的飞雪,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恸:“这场大雪……是叶莲娜来接走大尉了吗……?”
凯尔希转向阿米娅,试图用冰冷的逻辑驱散预言的阴霾:“它们大多数无意义,而少数则是过时的信息。预言并没有绝对的参考性。” 但阿米娅看到了更深层的漩涡:“但它也会直接对人产生影响。……这一切让听到预言的人,向预言的方向发展了,是不是?” 她更清晰地“触摸”到了爱国者临终前那超越仇恨的抉择:“我分不清那是暗示……还是真的将结果带到了现在。……他本可以杀我。但他想起……他想起……” 她复述着霜星当年说服爱国者的朴素真理:“即使她最后一定会变成那样,我们也不可能杀了现在的她。因为现在的她不是什么科西切什么……她只是塔露拉。……无论未来是什么样,现在的我就只是我,你也只是你。我们想得再多,今天的你我还是你我。” 以及爱国者面对命运时最后的低语与诘问:“我看过厄运与惨剧……但有人与我说过,事在人为。所以,即使未来一切,都在你我眼里……幼小的魔王啊。事在人为。如果这是命运……我不相信。” 最终那一声悠长的叹息,穿透了时空:“我王……你往何处去?”
凯尔希冷静地剖析着爱国者这充满悖论的一生:三次“背叛”(卡兹戴尔、乌萨斯、整合运动),每一次都是向更高信念的殉道,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代价。“他是因为一直高举着自己的信念,才会去背叛他重视的一切。”
迷迭香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困惑的探寻:“但这不是,对的吗?”
凯尔希指出,在这最后时刻,他终于挣脱了自我折磨的锁链,“他把未来交托给了你。这一次,他爽快地选择了他认为正确的事情。”
少女蓝色的眼眸中,最后一丝迷茫被燃烧的意志取代,那光芒锐利得几乎能刺破风雪:“我要结束这场战争。就在这里。就是现在。”
迷迭香无声地站到她身侧,小小的手悄悄握紧了武器,承诺简短而坚定:“我会跟着你,阿米娅。一直。”
凯尔希的目光在两张年轻却写满决绝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一丝难以言喻的疑虑掠过心头——阿米娅此刻燃烧的愤怒,竟与爱国者跨越时空的悲鸣,产生了某种惊心动魄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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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者陨落的消息,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炸药桶,瞬间在核心城各处引爆……
仓库区,一名萨卡兹雇佣兵正粗暴地揪着guard的衣领,后者因疼痛而闷哼。赶来的游击队战士声音冰冷如刀:“你,松手放开他。”
雇佣兵嗤笑一声,带着施舍般的傲慢:“这次,可以。下次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直到游击队战士用沉痛得如同丧钟的声音宣告:“……爱国者已经去世。”
场面陷入短暂的死寂,唯有萨卡兹雇佣兵不以为然。游击队战士早就看这些毫无原则的整合运动不爽了,“你们这帮魔族佬,比我们的萨卡兹要恶臭上好几倍……你是爱国者麾下的Guard吧,先把这个整合运动的渣滓解决!”
雇佣兵试图用核心城的威势压制:“你们要和这座核心城对抗吗?” 换来的却是更汹涌的反抗浪潮:“有什么不可以?”
得知真相的guard,悲愤像火山般喷发:“就连爱国者也死了!……如果爱国者都死了,整合运动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你们的罪恶行径,我早已经无法忍受了!……游击队的!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你就说!” 游击队员的怒吼响彻风雪:“就让我们先把这些玩弄感染者生命的家伙先全部丢下核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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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希似乎预料到这一切,她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冷静得像手术刀,在混乱中切割出指令:“Mantra-2,穿上制服……去帮助游击队员们。让感染者、善意的整合运动和反抗不公的人,团结在他们的周围。即使塔露拉并没能成功设计爱国者的死也一样。”
核心城如同沸腾的蚁巢。爱国者的死因在口耳相传中被扭曲、涂抹。“爱国者死了!爱国者因为塔露拉的诡计,被她害死了!塔露拉背叛了我们!” “可杀他的不是外人吗?我看见有别的人杀了他,不是塔露拉!” “是爱国者和乌萨斯的军队勾结,想要害领袖!睁大眼看清楚,爱国者才是叛徒!!” 口号与咒骂在呼啸的风雪中碰撞、湮灭。游击队员们高举武器,吼声悲壮:“为了爱国者!” “为了感染者的未来!” 幻影弩手们的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为了……浮士德队长!为了所有被塔露拉背叛的同胞!”
凯尔希望着这片因仇恨而沸腾的土地,对身边沉默的迷迭香提出了沉重的问题:“整合运动只是个符号。……复仇,就会走到这一步。……迷迭香,这是你想要的复仇吗?” 迷迭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眼神挣扎:“……不。不是这样。这不是。……我还没看到目标。不……” 凯尔希追问:“这场报复,你觉得有收获吗?” 她的话语像引导迷途的灯火:“愤怒盘踞在我们的身体里,我们是否要放纵自己,让它流泻,凝结成仇恨?还是说,我们能让它变成更高昂的尺子,衡量我们之后一切行为,照亮我们的理智?……你是想分辨对错,还是想理解所有事情背后的成因?”
迷迭香抬起头,绿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的迷雾似乎被这追问拨开了一丝缝隙,她终于找到了那个追寻的起点:“凯尔希……我想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