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雷电

乱世里还有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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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日本人的疯狂,早已没了规矩。他们开始在租界边缘随意开枪,借口“可疑分子”,实则在试探法国人的底线。有天下午,一颗炮弹落在了隔壁的洋楼,火光冲天,尖叫声像刀子一样割人耳朵。沈清辞把孩子们护在桌子底下,八能紧紧抱着弟弟,心口的龟甲又开始发烫,这次却不是热,是沉甸甸的,像压着块石头。

“娘,他们要进来了吗?”弟弟吓得哭出声。

八能捂住他的嘴,小声说:“别怕,顾先生说了,这楼里有光。”

他说的是实话。那天晚上,顾维桢让管家把所有的灯都点亮,从阁楼到地窖,一盏也没剩。别墅像黑夜里的一座灯塔,把周围的黑暗逼退了几分。日本兵在巷口徘徊了很久,看着那片亮得晃眼的光,终究没敢进来。

沈清辞和伊莎贝拉站在窗前,看着彼此眼里的光。她们没说话,却都懂——这光不是煤油灯的光,是手里的粉笔,是桌上的书本,是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是哪怕枪声在耳边炸响,也不肯停的一口气。

八能躺在小床上,听着远处零星的枪声,摸了摸心口的龟甲。它不烫了,却像在轻轻跳,和天上的星星应和着。他知道,这安宁是暂时的,风暴迟早会来。但他不怕,因为他记得爹的名字,认得娘教的字,看得懂天上的星,还知道,这栋楼里的光,永远比外面的黑暗亮得多。

第二天一早,学堂的读书声准时响起。孩子们的声音有点抖,却很齐,像一串攥紧的拳头,砸在乱世的鼓点上。

初春的雨,带着股化不开的湿冷,敲打着别墅的玻璃窗。顾维桢坐在壁炉旁,手里捏着封来自瑞士的电报,纸角被捏得发皱。伊莎贝拉靠在他肩上,金发被壁炉的火光染成暖橙色,手里的诗集许久没翻一页。

“亲爱的,”顾维桢的声音很低,带着法语特有的温软尾音,却藏着难掩的沉重,“我们得走了。去瑞士。”

伊莎贝拉抬起头,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沉静下来,像是早有预感:“孩子们在那边等我们,是吗?”

“是。”顾维桢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领事馆的朋友说,日本人已经不满足于租界边缘的试探了,他们在和法国政府谈判,想彻底接管公共租界的防务。这里……撑不了多久了。”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瑞士的生意不能再拖,那边的工厂、银行,都需要人盯着。乱世里,只有那里的产业还稳当,其他地方的……早就风雨飘摇了。”

伊莎贝拉沉默着,看向窗外。沈清辞正在院子里教孩子们辨认草药,八能蹲在旁边,认真地记着什么,弟弟的小手正扯着沈清辞的衣角。学堂的窗户开着,能看见里面整齐的桌椅,黑板上还留着昨天写的“山河”二字。

“我还想……”伊莎贝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想在这里,再给你生个孩子。像八能一样,眼睛亮亮的,会认真听我念诗。”

顾维桢把她搂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等太平了,我们再回来。到时候,就在这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玫瑰,让孩子们在草地上跑。”可他自己也知道,这承诺像雨雾里的影子,虚得抓不住。

“那他们呢?”伊莎贝拉看向沈清辞的方向,“沈,八能,还有学堂里的孩子……”

“这栋房子留给他们。”顾维桢说得很坚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所有的家具、藏书,还有地窖里的粮食和药品,都留给他们。我已经托人跟法国巡捕房打过招呼,这栋楼暂时挂在领事馆的名下,日本人就算再疯,短期内也不敢轻易闯进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这里面是些银元,还有几张去内陆的通行证。万一租界保不住了,让沈嫂带着孩子往南走,那里有我的老关系,能护他们一程。”

伊莎贝拉看着他,突然笑了,眼里却有泪光:“你总说自己只是个商人,可你做的这些……”

“我真的只是个商人。”顾维桢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护不住这租界,护不住这满城的人,只能护着眼前能抓住的。”他想起姜山,那个在码头用命护着同胞的汉子;想起沈清辞,在乱世里把孩子教得挺直腰杆的母亲;想起八能,那个眼睛亮得像星子的孩子。这些人身上的硬气,比他账本上的数字更让人心头发烫。

“我去跟沈嫂说。”伊莎贝拉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声音却有些发颤。

沈清辞正在给月季剪枝,听见这话,手里的剪刀“当啷”掉在地上。她看着伊莎贝拉泛红的眼眶,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这些日子的相处,早已不是雇主与帮工,是两个母亲在乱世里相互取暖,是两个女人用文字和善意搭起的桥。

“这房子……”沈清辞的声音哽咽。

“留给你。”伊莎贝拉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还是那么暖,“学堂要继续开,孩子们要继续读书。八能说,星星会指引方向,你们一定能等到天亮。”她从口袋里掏出本磨破了角的《恶之花》,“这是我送给八能的,里面夹着巴黎的地址,等太平了,让他来找我,我教他念完整的诗。”

八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紧紧攥着拳头。他听懂了,知道金发阿姨要走了,知道那个总爱跟他讲星象的顾先生也要走了。可他没哭,只是走到顾维桢面前,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顾先生,谢谢你。我会看好房子,看好学堂。”

顾维桢摸了摸他的头,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孩子身上的劲,像极了他爹,也像这乱世里所有不肯低头的人。

离开那天,天放晴了。顾维桢夫妇的汽车驶出巷口时,八能带着学堂的孩子们站在门口,齐声喊:“再见!”声音又脆又亮,像一串珠子,滚过满是硝烟的空气。

伊莎贝拉从车窗探出头,挥着手,金发在阳光下闪得耀眼。顾维桢看着后视镜里那栋越来越小的别墅,看着门口那个挺直腰杆的小小身影,突然觉得,自己留下的不只是一栋房子,是一点念想,是乱世里,从东方到西方,人们相互传递的那点暖意。

汽车消失在街角,沈清辞捡起地上的剪刀,继续修剪月季。八能走到她身边,指着天上的太阳说:“娘,顾先生说,太阳落下去还会升起来。”

沈清辞点点头,眼里的泪终于掉了下来,却带着笑:“是呢,就像这花,冬天枯了,春天还会开。”

别墅的门敞着,学堂的读书声又响了起来,穿过院子,越过围墙,落在法租界布满弹孔的街道上。那些字,那些声音,像一颗颗种子,埋在土里,等着破土而出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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