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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家走的路上,梁平只觉得浑身不对劲。起初是后颈发烫,像贴了块烧红的烙铁,接着那股热意顺着脊椎往下窜,五脏六腑都像被泡在滚水里,烫得他直咬牙。
“小平子,你咋了?”王虎看出他脸色不对,想扶他一把,却被梁平猛地甩开——他身上的热度烫得吓人。
梁平说不出话,只觉得经脉里像钻进了无数条小蛇,在皮肉下游走、窜动,时而尖锐地刺痛,时而又鼓胀得像是要炸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处竟隐隐泛着淡金色的光,和龟甲上的纹路颜色一样。
“是龟甲!”老道士跟上来,看着他怀里的甲壳,“你刚才练拳时,血气和龟甲的灵气通了!姜前辈说过,这龟甲认主,看来它选了你!”
梁平脑子里嗡嗡响,体内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像山洪暴发似的冲撞着四肢百骸。他想起姜八能说自己活了一百二十多年,难道这龟甲还有延年益寿、增强功力的本事?
“忍着点!”老道士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倒出粒药丸塞进他嘴里,“这是凝神丹,能帮你稳住气脉。龟甲灵气太盛,你身子骨还没适应,强行融合会出事!”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顺着喉咙往下淌,稍稍压下了些灼痛感。可那股力量实在太猛,梁平的血管渐渐鼓起来,像一条条青色的小蛇爬在皮肤上。
“往家走!快!”王虎见状,也顾不上自己的伤,招呼弟兄们架起梁平就往村子跑。
路过姜八能家时,梁平挣扎着要进去,却被王虎按住:“别去!姜大爷是为了护你才……”他没说下去,只是架着梁平加快了脚步。
梁平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片废墟,昨夜的爆炸声把屋子炸塌了一半,晨光里,只有那棵老榆树还好好地立在院里,叶子上挂着露珠,像是谁的眼泪。
体内的力量还在疯长,梁平感觉自己的拳头越来越沉,路过村口的石碾子时,忍不住一拳砸下去——“咔嚓”一声,半人高的石碾竟裂成了两半!
弟兄们都惊得张大了嘴,这力道,哪还是个普通盖房的?
“快到了!”梁招娣抱着小远跑在前面,早就把家门打开了。
进了院子,梁平被按坐在炕上,体内的力量突然翻涌得更厉害,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浑身的皮肤都红了。怀里的龟甲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飞了起来,三块甲壳在空中拼成个完整的龟形,纹路金光闪闪,罩在他头顶。
“这是……认主仪式!”老道士又惊又喜,“别碰他!让龟甲的灵气慢慢融进他体内!”
王虎他们退到门口,看着梁平在金光里浑身颤抖,脸上的痛苦渐渐变成平静,身上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小远指着空中的龟甲,奶声奶气地说:“像水里的星星。”
梁平闭着眼,感觉自己像泡在温暖的水里,那些冲撞的力量慢慢变得温顺,顺着经脉流遍全身,最后汇在丹田处,暖暖的,很踏实。他甚至能“看”到村子底下的水脉,像一条条银色的带子,连接着水潭和远山。
不知过了多久,龟甲缓缓落下,回到他怀里,纹路恢复了温润的光泽。梁平睁开眼,眼神清亮得吓人,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连力气都像是用不完似的。
“成了。”老道士松了口气,“你现在不仅能护着龟甲,还能借它的灵气护着这村子。”
梁平低头看着怀里的龟甲,忽然明白姜八能那句“龟甲比什么都重要”——它传承的不是力量,是守护的责任。
王虎走过来,捶了他一拳:“小子,以后你就是这村子的守护神了?”
梁平笑了,刚想说话,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老爹的声音:“咋回事?我那石碾子招谁惹谁了?”
众人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每个人带伤的脸上,竟带着股劫后余生的暖意。
梁平摸了摸怀里的龟甲,又看了看身边的亲人、兄弟,还有老道士和不知何时跟来的小魔女,心里忽然踏实了。
以后,该他来守护这一切了。
院门口的老槐树下,千门老大正捂着右手蹲在地上,指缝里渗出的血染红了半截袖子。他盯着自己那三根不自然扭曲的手指头,气得浑身发抖,唾沫星子喷了一地:“那帮阴沟里的老鼠!用的什么下三滥的招!”
瘦高个扶着他,自己的胳膊也脱了臼,疼得龇牙咧嘴:“老大,那精瘦汉子太邪门了,手掌上跟抹了毒药似的,碰一下就麻筋发软,根本躲不开。”
“邪门?我看是丧心病狂!”老大猛地捶了下地面,疼得倒抽冷气,“我这手!我这手练了三十年!从三岁开始捻骰子,五岁练洗牌,十岁就能在八仙桌上赢走地主家的田契!就靠这三根手指头,南到广州北到奉天,多少高手栽在我手里!现在倒好,折在这破村子,龟甲的影子都没摸着!”
矮胖子蹲在一旁,看着被银甲卫制服的阴手汉子被道士们押走,撇撇嘴:“要我说,还是那小魔女机灵,提前拽着我躲树后头,不然咱仨都得交代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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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小魔女,老大才想起她,转头一看,小姑娘正蹲在水边,对着自己的影子发呆,指尖的铜钱不知丢到了哪里。
“你倒是说句话啊!”老大冲她吼,“咱千门的脸都丢尽了!祖师爷的脸都被咱们丢尽了!”
小魔女缓缓回头,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清冷,反倒带着点茫然:“那龟甲……不是宝贝。”
“你说啥?”老大瞪眼。
“它里面有东西,很老很沉,像……像无数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小魔女指着水潭,“刚才金光亮的时候,我看见里面有哭的,有笑的,有拿刀的,有种地的,他们都在说‘守着’。”
老大愣了愣,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只觉得更气了:“守着?守着让那帮阴手折我的手指头?我不管它里面有啥,我只知道咱白来了!不仅没拿到能让千术出神入化的宝贝,还折了人手,丢了脸面!”
他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梁平家紧闭的院门,眼里闪过一丝不甘:“等着!这笔账我记下了!等我养好了伤,非得把这村子翻过来不可!”
老道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那几个被捆住的阴手汉子:“施主还是算了吧。”他指了指被押走的人,“阴手一脉练的是损阴德的功夫,折寿不说,晚年多半疯癫。你这手指头断了,反倒是断了你的贪念,是好事。”
老大呸了一声:“少跟我来这套!我千门做事,从来只认输赢!”
“那你赢了吗?”小魔女突然问。
老大被噎得说不出话。是啊,他赢了吗?从一开始就想着偷,想着抢,最后落得个断指的下场,连龟甲长啥样都没看清。
小魔女站起身,朝村外走去:“走了。”
“你去哪?”老大问。
“找祖师爷说的‘真东西’。”小姑娘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在龟甲里,在……心里。”
老大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村口,又看了看自己断了的手指头,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比手上的伤还疼。
瘦高个推了推他:“老大,咱走不走?”
老大沉默了半天,才狠狠啐了口:“走!这破地方,谁爱来谁来!”
他捂着手指头,一瘸一拐地跟着弟兄们往村外走,路过水潭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晨光里,梁平正蹲在潭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三块龟甲,王虎他们坐在旁边,虽然满身是伤,脸上却带着笑。
老大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输了,输得不是手指头,是别的什么。具体是什么,他说不清,只知道心里那股子想赢的火气,不知何时已经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