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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变,是‘化’。”老大用烟袋锅敲了敲地面,“祖师爷说了,那物件能把虚的变成实的,就像……就像戏法里的鸽子能变成真的,骰子想掷几点就几点,那才是真正的‘魔术’,比咱们现在这套障眼法强百倍。”
瘦高个眼睛亮了:“真有这宝贝?那跟村西头那伙练家子有关系不?我瞅着他们鬼鬼祟祟的,不像善茬。”
“管他们是啥路数,”老大冷笑一声,“咱们干的是巧活,不是蛮力。等找着东西,别说几个练拳的,就是官府来了也抓不着咱们的影。”他顿了顿,摸出个罗盘样的小玩意儿,指针正微微颤动,“你看,指针在动,离着不远了。今夜先歇着,明儿天亮就摸进那老木匠家瞅瞅,我总觉得那老头不简单。”
梁平攥着木哨的手更紧了,后颈的汗毛直竖。原来盯上这里的不止村西头那伙练阴手的,还有这伙玩千术的。他们要找的“宝贝”,十有八九就是姜八能守着的龟甲。
他悄悄往后退,脚腕的肿痛一阵阵钻心,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刚挪到巷口,就见那矮胖子突然站起身,朝他这边瞥了一眼:“哎,那柴火垛后头是不是有动静?”
梁平心猛地一跳,转身就往自家方向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冲,院门口的老榆树越来越近,姜八能那句“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在脑子里嗡嗡响。
撞开自家院门的瞬间,他听见身后有人骂了句“妈的,跑挺快”,随即脚步声渐渐远了。梁平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冷汗把褂子浸透了。
月光从墙头照进来,落在他脚边的木哨上,哨身上的纹路在光线下像活过来似的,弯弯曲曲,竟和龟甲上的纹路有几分像。
他忽然想起姜八能最后那句话——“练拳时心要空,想着水潭里的月亮”。
原来老人早料到会有这么多豺狼虎豹扑过来,那句叮嘱,哪是说给拳法听的,分明是教他怎么在乱局里稳住心神。
梁平扶着墙站起来,走到炕边掀开草席,三块巴掌大的龟甲静静躺在那里,甲壳上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哪里是甲壳,分明是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颤。
窗外的风声又起了,夹杂着远处隐约的争执声。梁平把龟甲裹进包袱里,塞进床底最深的角落,然后吹灭油灯,躺在炕上睁着眼。
还有两天。
他得撑过这两天,撑到月圆,撑到水潭边的约定。
矮胖子的话刚落音,阴影里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嗤笑,像冰珠落在石板上。
梁平眯眼望去,才发现三个汉子身后还蹲着个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布裙,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手里正转着枚铜钱,铜钱在她指间飞得像道银线。
“净扯?”小姑娘突然开口,声音又脆又冷,不像个孩子,“你们磨十年的本事,抵得过我闭眼摸一把牌?”
瘦高个脸涨得通红:“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千术靠的是手法、是算路,不是你那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装神弄鬼?”小姑娘停下转铜钱的手,指尖在钱眼上轻轻一弹,那枚铜钱“嗖”地飞出去,不偏不倚落进瘦高个怀里的钱袋,袋口竟自己系上了。
瘦高个惊得摸向钱袋,半天解不开绳结,气得脸都绿了。
被称作“老大”的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向小姑娘时脸色缓和不少,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小魔女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又转向另外两人,沉声道,“祖师爷说了,这丫头是‘天授’,天生能看破虚妄。当年她三岁就能从二十副牌里摸出我藏的同花顺,你们谁能做到?”
矮胖子撇撇嘴:“可她那‘面鬼灭天术’也太邪门了,上次在镇上……”
“闭嘴!”老大猛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警告,“那是她护着咱们!要不是她看出当铺掌柜袖里藏着刀,你胳膊早没了!”
小姑娘始终没抬头,只是把铜钱抛得更高,月光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眼神静得不像个孩子:“找东西。”她忽然说,“东南方,有铁腥味。”
三人一愣,齐齐看向村东头的方向——正是姜八能家那边。
老大眼睛一亮:“祖师爷果然没说错!小魔女,能看出是什么东西不?”
小姑娘摇摇头,指尖捻着铜钱转了个圈:“被东西挡着,看不清。但有活气裹着,很老,很沉。”
梁平心里“咯噔”一下,她指的分明是龟甲!姜八能说龟甲藏着三朝风霜,可不就是“很老很沉”?而那“挡着的东西”,多半是困龙阵的气场。
瘦高个还在较劲:“再厉害能有啥用?村西头那伙练家子看着就不好惹,咱们是来偷东西的,带个丫头片子反倒碍事。”
“你懂个屁!”老大压低声音,“那伙人练的是阴手,属阴邪路数,正好怕小魔女这天生的‘阳眼’。她站在这儿,那些人就不敢轻易用邪术,这叫制衡!”
他顿了顿,摸出祖师爷的画像展开一角,借着月光能看见画上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眼神锐利得像鹰。“祖师爷说了,这次取宝,一靠算,二靠藏,三就得靠小魔女这双眼睛。你们俩给我机灵点,明儿一早,小魔女指路,咱们绕着那伙练家子,先摸进老木匠家探探底。”
小姑娘突然站起身,望向梁平藏身的柴火垛方向,铜钱在她掌心停住了。
梁平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
“有人。”她淡淡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过来。
老大脸色一变:“在哪?”
小姑娘指了指柴火垛,又摇了摇头:“走了。刚在听。”
三人立刻拔出腰间的短刀,警惕地扫视四周,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巷道和摇晃的树影。
“妈的,肯定是村西头那伙人的眼线!”矮胖子骂道,“要不咱们先去会会他们?”
“蠢货!”老大踹了他一脚,“现在打起来,便宜了别人!走,换个地方藏着,别让小魔女的气息惊动了那边的阵法。”
三人一矮身,跟着小姑娘往村北头的破庙挪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梁平这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冷汗把柴火垛的干草都浸湿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月光下明明晃晃——原来刚才他离得太近,影子被月光投在了墙上,竟被那小姑娘看见了。
这小丫头片子,眼睛竟比猫还尖!
他不敢再耽搁,猫着腰往自家跑,脚腕的肿痛早忘到了脑后。院门关到一半时,忽然听见破庙方向传来铜钱落地的轻响,还有小姑娘清冷的声音:
“他往南跑了,带着点铁腥味……很慌。”
梁平猛地关紧院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原来她不仅能看破龟甲,连他带着龟甲的气息都能闻出来!
还有两天到月圆。
他看着窗纸上摇晃的树影,第一次觉得,这三天的时间,竟比他盖过的所有房子加起来还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