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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老式居民楼的楼道还浸在夜色里，林任云轻手轻脚地关上家门。深蓝色运动服口袋里装着爷爷烤的红薯，热气透过布料，在他大腿上烙下温暖的印记。楼梯拐角处的感应灯忽明忽暗，照亮他腕间缠着的红绳——那是去年庙会时，诸葛大力硬塞给他的"学霸加持符"。
推开天台铁门，带着露水的风扑面而来。爷爷已经在扎马步，藏青色唐装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来，先跑二十圈。"老人头也不回，手中的木剑划出半轮银弧，"记住，八极拳讲究'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没把子力气，打出去的拳都是花架子。"
林任云活动了下肩膀，开始绕着天台奔跑。水泥地面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混着远处传来的早市喧闹。七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清晨，爷爷第一次把他抱到沙袋前："咱老林家的八极拳，传了三百年，到你这儿可不能断了。"粗糙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带着膏药的温热，"这拳能防身，更能立命。"
八岁时，他在巷子里打倒抢零食的小混混，回家后被爷爷罚站了整整两小时。"习武不是为了恃强凌弱。"老人用戒尺敲着青石砖，"你看这砖，风吹雨打几百年都没碎，靠的不是锋芒毕露，是内里的硬气。"那天晚上，他摸着被戒尺打红的掌心，偷偷把"止戈为武"四个字刻在木剑上。
十岁那年冬天，诸葛大力发烧请假。林任云放学后背着书包就往她家跑，书包侧袋里装着爷爷熬的姜汤。敲开门时，小姑娘裹着毛毯缩在沙发上，脸颊烧得通红。"根据医学常识，姜汤应该在饭后喝......"她话没说完就被林任云瞪了一眼，乖乖接过碗。看她小口抿着姜汤的模样，他突然觉得，比打赢一场架还开心。
十二岁生日，爷爷送给他一副拳套。皮革的味道混着桐油香，指节处绣着小小的云纹。"八极拳刚猛霸道，练起来疼，"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抚过拳套，"但记住，再硬的拳，也要有软的心。"那天夜里，他戴着拳套在天台练拳，月光洒在拳风里，突然想起诸葛大力说过，他出拳时像会发光。
楼道感应灯突然熄灭，林任云收回思绪。晨跑结束，爷爷递来毛巾，目光扫过他微微发红的指关节："又去巷口沙袋那儿了？"不等他回答，老人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你最爱吃的糖糕，顺便给小力带两个，那丫头最近考试，费脑子。"
林任云接过糖糕，耳尖发烫。上周模拟考后，诸葛大力抱着满分卷子来找他，眼睛亮晶晶的："这次物理压轴题，用你教我的发力原理居然解开了！"她说话时发梢扫过他手背，带着淡淡的茉莉香，让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上学路上，梧桐叶在脚下发出沙沙声。路过昨天打架的巷子，林任云下意识放慢脚步。墙角还留着板砖划过的痕迹，他想起诸葛大力认真给他讲"牛顿第三定律"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书包侧袋里的糖糕微微发烫，像揣着个小太阳。
教室后门被推开时，诸葛大力正在整理错题本。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发顶，碎发被镀上金边。"给。"林任云把油纸包拍在她桌上，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惊喜的抽气声。
"是糖糕！你怎么知道我......"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林任云回头，看见她举着糖糕，耳朵红得像要滴血："我是说，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甜食能补充大脑消耗的糖分......"
"行了学霸，"林任云靠在门框上，故意板着脸，"再不吃就凉了。"他看着她小口咬下糖糕，嘴角沾着芝麻，突然觉得，爷爷说的没错——再刚硬的拳头，遇到某些人，也会化作绕指柔。
放学铃声响起时，林任云正在收拾书包。诸葛大力抱着作业本走过来，发梢扫过他手臂："周末要不要去图书馆？我找到本讲力学原理的书，和你练拳的发力方式好像......"她突然住口，低头盯着脚尖，"我是说，如果你有空的话。"
"行啊。"林任云把拳套塞进书包，金属拉链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不过看完书，得陪我去趟武馆，爷爷说新到了一批木桩。"他没说的是，武馆后院的栀子花开了，香得很。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走在回家路上。诸葛大力偷偷瞥向身旁的少年，看他校服领口露出的锁骨，想起他打架时利落的动作。风吹起她的刘海，她突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多好。
夜幕降临时，林任云在天台练完最后一趟拳。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远处传来诸葛大力房间的钢琴声，断断续续弹着《小星星》。他摘下拳套，望着满天繁星，突然明白爷爷说的"软的心"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再刚猛的拳风里，也藏着想要守护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