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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奇特的……清晰感。
就好像他已经预见了故事该如何收尾，只是在努力把它拉回正轨。
“黄天……”郭嘉喃喃自语，品味着这几个字。
“听起来很有诗意。几乎……对这个混乱的世界来说太有诗意了。”
“诗歌不过是美化后的真理。”张角反驳道，声音略微低沉，变得更加诚恳。
“事实是，百姓们正在死去，正在挨饿，遭受的待遇连狗都不如。您觉得皇帝会在意吗？您觉得那些在幕后操纵的宦官会在乎吗？不。他们只顾着中饱私囊。我们提供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食物、土地和机会。没错，这会血流成河。没错，这会困难重重。但为了一个机会去战斗，难道不值得吗？这难道不比在他们的铁蹄下慢慢消亡要好吗？”他朝洛阳的方向大致挥了挥手。
他看到郭嘉这小子很精明，非常精明。
他不会仅仅被激情左右，他需要逻辑和方向。
“好好想想。”张角温和地劝说道，“你的谋略，我的……手段，”他狡黠地一笑，“再加上百姓们的绝望，我们能做的可不只是撼动汉室的根基，奉孝。我们能在废墟上建立起新的东西，一个……更好的世界。”
长时间的沉默降临。
帐篷外，营地的嘈杂声——铁匠锤子的叮当声、人们低沉的交谈声、偶尔传来的醉汉呼喊声——似乎都渐渐远去。
郭嘉看着张角，认真地打量着他。
他看到了那热情背后的疲惫，魅力背后的算计，以及他所背负的那股纯粹而又可怕的野心。
这简直疯狂透顶。
完全地、辉煌地疯狂。
也许……只是也许……这是可行的。
最后，郭嘉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浮现出一抹略带苦涩的微笑。
“好吧，张将军。您描绘的蓝图很有说服力。对于一个无聊的书生来说，或许太有吸引力而难以拒绝了。”他挺直身子，原本随意的懒散姿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突然迸发的专注。
“我们的目标是夺取天下！”
张角笑得更开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清凉的香膏般涌上心头。
他双手一拍，在安静的帐篷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夺取天下？哈哈！我自己都说不出这么好的话！欢迎加入，奉孝！”用郭嘉的表字相称感觉恰到好处，这桩交易算是敲定了。
“好啦！那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气氛立刻变得热烈起来。
郭嘉不再是那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立刻开始向张角抛出一连串问题。
“您的指挥体系需要改进。权力太集中在您和您的兄弟们身上了。我们需要分层级，建立备用机制。还有那个‘神火’……很厉害，但我们还需要更实际的优势。训练、更好的装备，甚至基本的卫生条件来保障军队的健康……”
张角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有时还会提出一些从他“前世”得来的想法，装作是突然的灵感。
“没错！卫生问题！把厕所建在下游，把水烧开……这都是常识，对吧？”他说着，暗自眨了眨眼。
张宝和张梁被召来了。
起初，张宝对这个瘦弱的书生持怀疑态度，但很快就被郭嘉对他们军事弱点的精准分析和实用的训练建议所折服。
“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大哥！”后来他不情愿地承认，心中满是钦佩。
而张梁，向来对数字敏感，在和郭嘉讨论后勤事务——确保粮食供应、管理补给线、建立初步的账目来跟踪资源——时，立刻和他建立了融洽的关系。
突然间，这场起义原本混乱的力量开始凝聚起来，有了结构和方向。
百姓们不断涌来。
击败朱儁的消息，再加上关于张角神奇能力的传言和“太平盛世”的承诺，在这片疲惫的土地上引起了共鸣。
农民们离开了田地，工匠们关闭了店铺，甚至一些心怀不满的士兵也逃离了汉军阵营，都像飞蛾扑火般被那面黄色旗帜吸引过来。
营地不断扩大，成了一片庞大、混乱却充满希望的人群海洋。
站在一个小山坡上，俯瞰着不断壮大的营地，夕阳将天空染成橙紫色，张角感到一阵兴奋涌上心头。
郭嘉站在他身旁，看着眼前的景象，表情若有所思。
“他们是来寻找希望的，将军。”郭嘉轻声说道。
“我们会给他们希望。”张角答道，目光凝视着远方。
“但希望需要滋养，也需要扞卫。”他回头望向朱儁撤退的方向。
“那些朝廷的走狗会卷土重来的。他们会更强大，也更愤怒。”
郭嘉严肃地点了点头。
“的确。我们这场小小的胜利为我们争取到了时间，但也让我们成了更大的目标。朱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很好。”张角点了点头，“我们也不会。是时候把这群乌合之众训练成一支真正的军队了。一支名副其实的军队。我们的黄天需要钢铁般的根基，而不仅仅是信仰。”火已经点燃，但现在才是锻造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