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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咬咬牙,斩钉截铁的说:“不管了,下午我们就动手,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就由我承担好了!”
见叔叔这么说,大伯他们也都点头同意,中午的时候,婶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让大家吃饱喝足,下午时分,叔叔他们兄弟几个带着锹,镐,铁钎子之类的物品,来到太爷爷的坟上,婶婶不打算让徐霞客跟去,可是无论如何徐霞客都要与叔叔同去的。
太爷爷的坟在村西的树林边,旁边是爷爷奶奶的坟,奇怪的是爷爷奶奶的坟上都长满了蒿草,而太爷爷的坟上却是光秃秃的,只有坟尖处长着一根淡红色的植物,那植物一节一节的,总共足有两丈多高,顶上开着几朵青色的小花,当地人叫这种植物蚂蚱腿子,也许它的外形和蚂蚱腿有点像吧。
大伯先上了三炷香,等香着尽后,叔叔默念道:“这件事是我决定的,如果您要怪就怪罪我吧,求您放过霞儿,有什么事都找我吧!”
徐霞客的眼睛湿润了,这个世上真正能够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的或许只有叔叔婶婶吧。
叔叔默念完毕,当先一镐刨在坟上,其他三人也拿着工具把坟上的土抛到一边,徐霞客也想帮忙,大伯却不让徐霞客动手,他说这是他们长辈的事,让徐霞客在一边看着。
众人默不作声的只顾干活不一会坟头就被挖平,下面的土由于年深日久已经很硬,终于把上面的一层土壳撬开,下面又是湿土,“嘭”的一声闷响,叔叔的镐头碰到了棺材板子,几十年过去,棺材板子早已经腐朽不堪了,被腐蚀的千疮百孔,大伙小心翼翼的把棺盖撬开,大伯“啊”的一声跳到一边,叔叔也满脸都是惊异之色。
徐霞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伸长脖子向着棺材里望去,坟地里的土质很好,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棺材的底部仍旧很干爽,,太爷爷青色的寿服看似还很完整,可是风一吹就变成了灰尘,只剩下白生生的骸骨静静的躺在那里。
三叔指着骸骨说:“快看那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太爷爷的脚踝处绑着一条黧黑色的链子,就质地看来应该是铜链,只是被侵蚀成了黧黑色。
四叔指着骸骨的脖子处说:“那里也有一条!”
“难怪爷爷这些年无法离开,原来被人锁在了这里!”大伯叹了口气,“谁这么狠心?竟然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兄弟四人小心翼翼的把锁链取下来,然后又把骸骨捡到另一口崭新的棺材里,不过村里有个习俗,新棺材是不能立刻下葬的,要等到两天后宜迁葬的日子才能下葬,而先人的遗骨是不能拉回家的,只能把棺材停在原地,安排人看守。
说到在着荒郊野地里看着棺材,大伯他们兄弟几个都面露难色,本来恶煞就闹得很厉害,再大的胆子也没人敢留在这里,可是先人的遗骨总得有人看守的。
徐霞客真的不想叔叔和大伯他们那么大的年纪还要冒这样的险,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也无所谓,想到这里,徐霞客悄悄的对着叔叔说:“你让大伯他们都回家去吧,晚上我在这里!”
叔叔当然舍不得让徐霞客留在这里,可是和徐霞客同辈的兄弟要么不在家要么还小,只有徐霞客自己能够做这件事。
在徐霞客的一再要求下,叔叔只得同意,大伯他们也没说什么,徐霞客和叔叔回家,把晚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婶婶满心的不愿意,非要一家人同去,徐霞客笑着说:“你们就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和叔叔的身体都不好,我不能让你们陪着我受罪。”
婶婶叹着气,给徐霞客弄了些好吃的,叮嘱徐霞客多带衣服,徐霞客开着玩笑,让他们放松下来,免得为他担心。
天黑下来了,徐霞客拿了一件棉袄,就到坟地里去了,坐在一棵大树下,村子里的点点灯火萤火虫似的在眼前闪烁着,徐霞客看着不远处的那口孤零零的棺材,它倒是没有令徐霞客恐惧,因为里面装的不过是一堆糟骨头罢了,其实徐霞客担心的是那些看得到摸不着的玩意。
夜已经深了,村子里的灯火越来越少,最后远处黑乎乎的一片,再也分辩不出来哪里是村子哪里是荒野,夜风呼呼的吹起,沙沙。。。呜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本来光线就很不清楚,远远的看到一大团黑呼呼的东西向着徐霞客坐着的地方飞速而来。
徐霞客霍的站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东西,离得近了,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是一大团荆棘,徐霞客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寻思道:“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一个人在这么阴森的坟地里如果说一点也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徐霞客裹紧衣服,斜靠在树干上,眼睛有点干涩,徐霞客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睡觉,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明早,可是越是这么想眼皮越是不争气仿佛重若千斤似的,徐霞客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陡然间一阵异响使得徐霞客激灵的一下惊醒过来,“啪啪啪。。。”徐霞客侧耳倾听,这绝对不是风的声音,而是脚步声!
徐霞客站起身来,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脚步声好像是从田地间的小路上传来的,徐霞客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的近了,那个人影佝偻着身子,手里好像拄着一根拐杖,面孔黑乎乎的一片,头发在风中飞舞着。
给他的感觉那个身影应该是一个老太太,徐霞客有心迎上前去看个究竟,不过有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或许是最有用的办法!
徐霞客慢慢的蹲下身子,看那个身影走到了棺材旁边,离得近了,徐霞客终于看清楚她的长相,“原来是太奶奶!老太太的腿脚不好,这么晚了,她到这里来干什么?”太奶奶用手抚摸着棺盖,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目光向着徐霞客这边投射过来,徐霞客眯着眼睛,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太爷爷去世后,太奶奶一个人把爷爷他们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或许是她很想念太爷爷这才趁着没人到这里来看看。”徐霞客寻思道,不想打扰她,装睡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太奶奶向着徐霞客这里走来,徐霞客从眯着的眼缝看到他颤巍巍的样子真的很替她担心,地上到处是玉丈秸秆之类的东西,如果她被绊倒就麻烦了。
太奶奶走到徐霞客的身前,小声说:“这么晚了,让你一个人守在这里,真是难为孩子了!”她弯下腰捡起棉袄盖在徐霞客的身上,然后又转身向着棺材处走去。
“老鬼,我来看你了,好多人都见过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现身让我看看呢?”太奶奶嘟囔道,“这些年我真想快点过去陪你,可是你连梦都不让我梦到!”
太奶奶的声音颤抖着,越说越激动不断的擦着眼泪,“当我看到孩子们的时候,我会感到很开心,因为是我把他们拉扯大的。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和孩子们说过。”太奶奶轻轻的拍打着棺盖,象太奶奶这么大年纪的人是不能激动的,徐霞客有心过去劝劝她,又怕她知道徐霞客听到了她说的话会感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