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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胡三娘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二楼走廊尽头,我和赖清云这才稍稍放松下来。桌上的酒菜虽香气扑鼻,但我们只是简单尝了几口素菜,那壶温着的女儿红却是碰都没碰。
"大成,带两位客官去客房歇息。"胡三娘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那个憨厚的中年汉子立刻从后厨转出,手里提着一盏青纱灯笼,躬身道:"二位请随我来。"
跟着他登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我注意到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古旧的山水画。画中的云雾竟在缓缓流动,隐约可见几只白狐在云间嬉戏。赖清云暗中掐了个法诀,对我使了个眼色——这些画中暗藏玄机。
客房比想象中要干净整洁。两张雕花木床相对而置,中间摆着张红木小几。窗户上贴着剪纸窗花,仔细看去,竟是九只形态各异的狐狸。大嘴点燃床头的油灯后便退了出去,临走时还特意说了句:"二位有事摇铃即可。"指了指床头挂着的一个铜铃铛。
待确认他走远后,赖清云立刻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符,在门窗上各贴了一张。"这客栈处处透着古怪,"他压低声音道,"那胡三娘至少有三百年道行。"
我坐在床沿,摩挲着腰间的铜铃铛:"你说这'酒色财气'会是什么考验?"
赖清云盘腿坐在对面床上,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紫檀木匣:"什么考验还真不好说,我这些年,只遇见过一次狐妖。"他打开木匣,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符箓,"那还是个只有双尾的小狐,就已经能迷惑一村之人。"
他取出一张泛着淡淡金光的符纸递给我:"狐族每百年多生一尾,尾巴越多道行越深。这胡三娘自称在此三百年,恐怕至少有三尾修为。"顿了顿,又补充道:"狐族最擅魅惑之术,这张太上清心符你贴身收好,关键时刻可保灵台清明。"
我接过符纸,触手竟有微微的灼热感。正要细看,忽听窗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似是女子在哼唱小调。那旋律缠绵悱恻,听得人心神荡漾。
"来了!"赖清云猛地掐诀,门窗上的符纸同时亮起微光。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明日辰时,奴家恭候二位~"胡三娘的声音透过窗棂飘进来,带着几分戏谑。紧接着,一阵香风拂过,窗台上的剪纸狐狸竟眨了眨眼睛。
赖清云脸色骤变,迅速又加贴了几张符箓:"今晚别睡太死,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我看着窗户说道:“放心吧,她既然提出考验,应该不会用什么其他手段,不用守夜了,睡个好觉,明天才有力气。”
翌日清晨,一阵轻叩门声将我从浅眠中唤醒。打开门,只见那个叫大成的伙计端着个红木托盘站在门外,上面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白粥和几碟小菜。
"二位客官,用些早膳吧。"他憨厚地笑着,眼角堆起深深的皱纹,"掌柜的说,今日的考验需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
我接过托盘,发现白粥上飘着几片嫩绿的野菜,清香扑鼻。赖清云谨慎地取出一根银针试了试,确认无毒后,我们才简单用了些。
收拾妥当下楼时,胡三娘早已在厅中等候。今日她换了一身绛红色对襟襦裙,发髻高高挽起,插着支金凤衔珠步摇,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二位休息得可好?"她摇着团扇,笑吟吟地问道。
我抱拳道:"承蒙款待,一夜安眠。"
"那便好。"她"啪"地合上团扇,指向大厅中央——不知何时那里已摆好四张案几,分别放着酒坛、琴瑟、牌九和一个香炉。
"今日便来说说这'酒色财气'四关。"她款步走到第一张案几前,揭开酒坛封泥,顿时一股醇香弥漫开来,"这'酒'关最简单,只需饮尽三碗我氓丘山特酿的'忘忧酒'而不醉,便算过关。"
赖清云皱眉道:"这酒..."
"放心,"胡三娘轻笑,"只是寻常酒水,不过酒劲大了些。"她转向第二张案几,轻抚琴弦,"'色'关则由我三位姐妹献舞一曲,二位需全程目不斜视,心无杂念。"
话音刚落,楼上传来环佩叮当之声,三个身着轻纱的妙龄女子款款而下,个个生得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至于'财'关..."胡三娘走到第三张案几前,玉指轻点牌九,"与我对弈三局,赢两局者胜。"
最后她停在香炉前,素手轻扬,炉中顿时升起袅袅青烟:"'气'关比的是定力修为,在这'迷魂香'中静坐一炷香而不乱者,即为过关。"
她环视我们,红唇微启:"四关过其三,便可入青丘洞天。不知二位想先试哪一关?"
赖清云与我交换了个眼神,我上前一步:"既然如此,便先从这'酒'关开始吧。"
胡三娘闻言嫣然一笑,亲自斟满两碗琥珀色的酒液:"请。"酒香中隐约带着一丝花果香气,
我端起第一碗琥珀色的酒液,仰头一饮而尽。酒水入喉,先是甘甜如蜜,继而化作一股暖流直冲丹田。第二碗下肚,眼前已有些朦胧,但神志尚算清明。
就在我拿起第三碗时,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景象骤变,竟置身于一间阴森的石室。昏暗的火把下,林长卿被铁链锁在石壁上,一个黑衣人正举起短剑刺向他的胸口!
"住手!"我大喝一声冲上前去,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竟握住了那把短剑——我变成了那个黑衣人!林长卿痛苦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江小夜...是你害死的我!是你..."
"不!"我猛地甩开短剑,金属落地声在石室中回荡。眼前景象再次扭曲,这次竟是我被铁链锁住,林长卿手持短剑逼近:"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来地府,就不会..."
寒光闪过,短剑直刺心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体内那道沉寂已久的影子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破!"
眼前幻象如镜面般碎裂,我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站在客栈大堂,第三碗酒还端在手中。冷汗已浸透后背,手中的酒碗微微颤抖,映出我苍白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