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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哭包，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死了吧？”
——是苏晓的声音
我一把提起罗杰的衣领，手指在他颈侧警告性地收紧："苏晓已经死了，别用任何关于她的东西刺激程昭"
金属舱壁映出我扭曲的倒影，像极了当年机甲班训练室里那个总是调解矛盾的班长
但已经晚了
程昭的尾巴突然刺穿控制台，爆裂的电火花中他整个人坍缩下去，霜白鳞片如同暴雪般簌簌脱落
那些珍珠母色的液体不再是眼泪，而是从鳞片根部渗出的、带着冰晶碎屑的血液
"七年..."
他的声带迸出杂音，爪尖抠进自己胸口的装甲接缝
"我亲手拼过她的残骸..."
金属骨骼暴露处的液压血管突然爆裂，淡蓝色冷却液混着血液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幼龙们的鳞片全部逆起，最小的那只突然发出高频悲鸣
我这才发现程昭正在无意识地释放龙威——休息舱的合金墙壁正以他为中心缓缓扭曲，像被无形之手揉皱的纸
"爸爸！"
幼龙扑上去咬住他的爪尖，暗影鳞片突然投射出永夜区的实时影像：那个脉动的茧状物表面，程昭的鳞片正自动重组着歌词，最新浮现的是《今天你要嫁给我》的第二小节
程昭的竖瞳凝固了
他的脊椎一节节锁死，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当他的爪子抓住自己左臂时我才发现——那里根本不是什么机械义肢，而是用暗影鳞片线缝合的、苏晓当年没做完的半截礼服袖子
"罗佳睿"
他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龙翼残缺处露出闪着微光的暗影鳞片线
"你说..."
尾音突然变成高频震颤，整个舱室的灯光开始频闪
"她要是真死了..."
白夜河的螯针突然刺穿舱门
在她身后，宴会厅的投影屏正播放着永夜区传来的最新画面：茧状物表面的刻痕突然全部消失，随后浮现出机甲维修班毕业考核时，程昭那个总被苏晓嘲笑的焊接图案
程昭的瞳孔彻底涣散了
他的心脏爆出最后一声轰鸣，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去
在彻底坠入黑暗前，他的爪子还固执地伸向投影——那里有苏晓十七岁时，用焊枪在机甲上给他画的歪歪扭扭的笑脸
林觅星的嘶吼几乎撕裂了整个舱室："程昭——！"
他的冰晶爪尖刺进金属地板，寒霜以他为中心疯狂蔓延，冻结了溅落的冷却液和血珠
白夜河的螯肢死死箍住他的肩膀，珍珠母色的泪滴在低温中凝结成冰晶，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罗杰的硬盘指示灯熄灭了，像是突然被拔掉了电源
他机械地低下头，看着程昭逐渐冰冷的躯体，数据流在眼底无声闪烁，却一个字也没说
而我站在控制台前，笔尖悬停，墨水滴在纸上，晕开一片无意义的黑
我应该感到悲痛
程昭是林觅星最后一个朋友
但我没有
情感丢失症让我的大脑像一块冰冷的电路板，所有的情绪信号都被过滤，只剩下逻辑和观察
我记录着林觅星的崩溃、白夜河的抽泣、罗杰的沉默，甚至幼龙们鳞片炸起的弧度——可我的胸腔里，只有一片寂静
"罗佳睿……"
林觅星猛地抬头，冰蓝色的竖瞳锁住我
"你他妈说句话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龙族特有的震颤，震得舱壁嗡嗡作响
我低头看了看笔记本，上面写满了程昭的死亡时间、体征变化、可能的神经损毁程度
"他在死前，心率达到了临界值"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得像个AI
"根据数据，他最后看到的画面触发了某种神经回溯，理论上，他死前应该看到了苏晓"
白夜河的螯针猛地刺进天花板："你他妈就只会分析这个？！"
我合上笔记本，看向程昭的尸体
他的心脏已经停跳，可他的爪子仍然微微蜷曲，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是的"
我说
"我只能分析这个"
因为我感受不到痛
感受不到悲伤
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除了那片永远填不满的、冰冷的空白
我在混沌的意识边缘，听见幼龙们细碎的呜咽声
那声音像是被碾碎的星光，断断续续地刺进我的听觉模块
最小的那只蜷缩在程昭冰冷的机械爪边，暗影鳞片黯淡无光，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抽噎——像极了当年苏晓教它学说话时，发出的第一个音节
罗杰的硬盘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故障前的悲鸣
他的光学镜头死死锁定程昭胸口的贯穿伤——那是他失控的机械尾尖造成的
蓝色的冷却液从裂口渗出，在金属地板上蜿蜒成扭曲的河，倒映着他闪烁的红色警示灯
"我……"
他的声音突然颤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双手遏制住
"我杀了他"
林觅星的冰晶爪尖猛地洞穿舱壁
"滚出去"
他的声音比永夜区的真空还要冷
"所有人"
白夜河的螯肢无声张开，珍珠母色的鳞片全部逆起，在灯光下折射出锋利的寒芒
她没有说话，但她的姿态已经足够清晰——如果我们不自己走，她会亲手把我们丢出去
罗杰的双腿发出僵硬的摩擦声，一步一步倒退着离开
他的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刚才的画面：程昭转身的瞬间，他的尾巴失控横扫，刺穿了那颗早已濒临崩溃的心脏
而我沉默地合上笔记本，墨迹未干的最后一页还记录着程昭的死亡时间
幼龙的哭声像一根细线，缠绕在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情感丢失症让我无法体会他们的痛苦
但数据不会说谎——
程昭死了
苏晓消失了
而我们，被永远驱逐出了这个曾经名为"家"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