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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恭敬地回道：
“城主府的管事刚刚回报，姜青已经接任城防总指挥，正被带往外城大营。”
“呵呵，孺子可教。”
白彦彬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算他识相。否则，老夫不介意亲自出手，送他上路。”
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传令下去，白家所有炼骨境以上武者，即刻集结，前往内城东墙布防。”
下人闻言一愣：
“老爷，是去内城东墙？”
白彦彬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废话。难道还去外城给那些贱民陪葬不成？”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外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
“外城，不过是阻挡兽潮的第一道屏障罢了。他们的死活，与我白家何干？”
“传我的话给其他几家，让他们也守好各自负责的内城墙段。”
“至于外城……就交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英雄’去表演吧。”
白彦彬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冰冷而无情。
在他眼中，外城数十万百姓的性命，甚至比不上一颗有价值的棋子。
而姜青，就是那颗注定要被牺牲掉的棋子。
太平城外城，城防军大营。
这里是整座城市防御体系中最不起眼，也是最破败的一环。
低矮的营房用劣质的土坯和茅草搭建，不少地方已经漏风漏雨。
校场上坑坑洼洼，散乱地堆放着一些锈迹斑斑的兵器和残破的箭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水、劣质酒精和绝望混合的复杂气味。
与内城妖狩司的威严气派相比，这里简直如同贫民窟。
当姜青在几名城主府侍卫“护送”下，踏入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大营时，心中百感交集。
几个月前，他还只是这里最底层的一名烽燧卒，每天为了几个粗粮馒头和微薄的军饷挣扎求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安稳地活下去。
而如今，他却以“城防总指挥”的身份，重新回到了这里。
只是，这个身份背后，是冰冷的算计和必死的宿命。
“姜统领，请。”
一名城主府的侍卫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引向大营中央那座稍微像样一点的营帐——所谓的“中军大帐”。
营帐门口，几个穿着破旧城防军服饰的军官早已等候在此，看到姜青走来，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有惊讶，有疑惑，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姜青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径直走进大帐。
帐内陈设简陋，一张破旧的行军地图挂在正中，下面摆着一张磨得发亮的木桌和几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壮汉正坐在主位上，看到姜青进来，连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抱拳道：
“小人郑风，参见姜总指挥！”
姜青目光一凝，看向眼前之人，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郑风！
当初在屠宰场指点过自己的那个老屠夫！
“郑大哥？”姜青有些意外。
郑风苦笑一声：“不敢当，现在您是总指挥。”
“小人我临危受命，如今忝为这城防军的都尉，手底下管着这几千号弟兄。”
他指了指旁边几个同样起身行礼的军官，“这几位是千夫长。”
姜青清楚，所谓临危受命，只不过是顶着职衔带头送死！
接着，姜青目光扫过，发现其中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当初在屠宰场认识的那个大嗓门、性子暴躁却热心肠的赵杰！
此刻的赵杰，腿伤似乎已经痊愈，但脸上却带着一股深深的颓丧和……认命般的麻木。
看到姜青，他只是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眼神复杂。
“诸位不必多礼。”
姜青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他走到主位前，看着那张破旧的椅子，没有坐下，而是转身看向郑风和赵杰等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营中情况如何？兵员、器械、粮草，都说说吧。”
郑风叹了口气，脸上愁云惨淡：
“还能如何？老样子呗。”
“军械都是最差的，吃的也都是刚够填饱肚子……”
他拿起桌上一本破旧的名册，苦涩道：“太平城城防军，编制五千。但常年缺编，加上前几次兽潮折损和逃亡的，如今实打实能上战场的，不足三千人。”
“而且……大多是些老弱病残，还有像我等这样，从流民营里临时征召来的，连像样的兵器都没几件。”
旁边一个千夫长补充道：
“器械更是惨不忍睹。几台投石车年久失修，能不能用都难说。”
“弓弩箭矢也严重不足，很多士兵连像样的皮甲都没有，更别提内城妖狩司那种精良的黑鳞甲了。”
“至于粮草……”
赵杰沙哑着声音开口：
“城主府倒是拨下来一些，不过也就够咱们这些人吃个三五天的。”
“真要打起来，怕是没等被妖兽咬死，就先饿死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绝望和自嘲。
姜青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这哪里是什么军队？
分明就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装备奇差，士气低落的……炮灰！
难怪齐宏达和白彦彬会如此“大方”地将指挥权交给自己。
这根本就是个烂摊子，一个注定要被牺牲掉的弃子！
“总指挥！”
郑风看着姜青年轻却异常沉稳的面庞，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道：
“您……您其实不必……”
他想说，您不必来趟这浑水，不必来送死。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姜青既然来了，就肯定有他的理由，或者说……身不由己。
赵杰也抬起头，看着姜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低声道：
“姜兄弟……不，姜总指挥。我知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但……到时候兽潮真来了，你……你别傻乎乎地往前冲。”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我们这些人，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
“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找机会，能跑就跑吧。”
郑风和其他几个军官也默默地点了点头，显然都认同赵杰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