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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良看见人都来了,就拿起皮鞭,对所有人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又启用家法吗?知道我为什么坐牢吗?知道为什么我倾家荡产吗?就是因为这个铁锁,他得罪了来乡下暗访的胡督察,就是胡督察报复的结果。我养着你们这帮人为了什么?是为了给我捅娄子吗?拿钱不干事,要你干什么?截至今天,铁锁还浑然不知自己犯了多大的罪过。你家的事重要,省城来的督察就不重要了吗?为了你家的事,把胡督察仍在乡公所不予理会,让胡督察跑到了李庄李守财家吃饭住宿,引起胡督察的强烈不满,才引起一系列事的发生,这个过错,难道不是你铁锁引起的吗?害得我坐牢,受辱不说,我还要出两千大洋,一百担粮食,咱们的人在去往省城的路上,跑了几趟,花钱受累,才摆平此事。铁锁,你今天能拿出所捐大洋粮食的一半,就免去你的处罚,要是不能,哪就要用皮鞭给你长点记性。管家,你来处理,看你怎么处理?”说着把鞭子扔到长锁面前,似乎把权力让给了管家。
众人这才明白铁锁为什么挨打,人们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前说句话,看管家如何处置。
老太太听了儿子的话,心里也有了气,这铁锁太荒唐,做事也太靠不住了,出了钱她也心疼,这不给他个教训,也难解心头之气。大伙都在当面,就给他一个杀鸡儆猴的效果,要么他们都不用心,这个家还怎么管?他对儿子持以支持的态度,所以一脸严肃的在那里坐镇。
长锁被二老爷逼的无处躲避,他知道,三弟家贫,哪里能拿出钱和粮食?问他也是白问,拿起皮鞭,看着自己三弟,手发颤,打不下去。他明白,这不是让他打弟弟,是让自己打自己的脸,自己袒护了弟弟,东家对自己是太失望了。
铁锁也哭嚎着:“我哪里有钱有粮往外拿呀,你这明明是要抽我鞭子找的借口呀。”
看着管家的样子,张国良对管家说道:“管家,你的三弟是不是你让他看管乡公所的?他只拿钱不管事吗?给我造成多大损失你不知道吗?这个情面能讲吗?如果你心软,要袒护你弟,那你这个管家还能做得了吗?”张国良怒斥着长锁,他也有怨长锁用人不当的意思,铁锁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自己还埋藏不说,这个责任也有管家你的一份。
长锁心里在想,谁让咱是奴才呢?奴才还有什么脸面?谁让弟弟做错事呢?你咋不知道把督察安排好,再去安排自家的事?你让东家舍了这么大的财,不打你又打谁?我就是不做管家,这顿鞭子你能躲得掉吗?他没说话,心一横走上前眼睛一闭,狠狠的抽了起来。每次鞭子落下,铁锁都会发出尖叫声和求饶声,没有几下,铁锁屁股就开了花,长锁仿佛没有听到弟弟的哭喊声,只管往下抽。
真是: 朝中有人好当差,出错亲人也带灾。
做事难顾亲情在,挥动皮鞭悔不该。
张国良看着长锁渐渐没了力气,仍然觉得没有解气,就喊道:“铁娃,上去换管家,给我狠狠的抽,让他长一辈子的记性。”
被叫到的铁娃,哭丧着脸走上前来说道:“三叔,你就忍耐一下,我也没办法推脱。”说毕,鞭子就狠狠的抽了起来。
铁锁被打的哭爹喊娘并骂铁娃:“铁娃,你怎么没良心呀,下手这么狠呀,我可替你背过事。啊…….啊…….二奶奶,二奶奶,你替我求求情,我可替张家堡出过力,扛过事呀,我受不了,我可什么都要说了。”
铁锁的话,张国良听得清楚,抬头怒目看着玉芝。想不到这个奴才在关键时刻,说出要挟的话语,自己的老婆和他有啥关系?
而这些也只有玉芝心里明白,就连老夫人也诧异的回过头,怒视着儿媳妇,看她怎么解释?就连正在抽打的铁娃,也停了下来,他也希望二太太出面求情。
铁娃和铁锁都明白,这个时候,只能指望二太太出面求情,别人,谁也没有这个能力,更没这个面子。院子里所有的人目光,都齐刷刷朝二太太看去。
在张国良要收拾铁锁的时候,玉芝的心就提到了喉咙眼,心里想着,铁锁扛不住,说出王掌柜的人命事可怎么办?事情来得突然,她又不好当面给二老爷解释,给老夫人也是一半句解释不清,就在她内心着急之时,铁锁又把自己置于众目睽睽之下。不说话,实在也不行了,也不能由他满嘴胡说。她看着老太太看着她要答案,只好低下头给婆婆,切耳说了一句:“回头我进屋给你解释,现在先把铁锁保下来再说。”
说完,便从老夫人身后走到前边,跪倒在地说道:“请二老爷念及铁锁老实敦厚,又是多年为张家堡出力受累的份上,就从轻处理吧。”
玉芝求情的话刚出口,怒火未消的张国良,气呼呼的说:“我家几代人辛勤挣来的家业,就废在他这老实敦厚,出力受累的份上了吗?从轻处理,说的轻巧。”
玉芝被张国良说的,不知说什么好,一时慌乱神,就蹦出一句:“如果老爷没解气,玉芝愿意代替受罚。”
张国良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仅仅几天不在,连同自己的老婆都敢出来,为一个奴才当众和自己过不去,这让一个掌柜的脸往哪里搁?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张国良想到这里,突然黑血翻腾,从铁娃手里夺过鞭子,怒斥道:“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你和这奴才有什么不干净,你给我说清楚。”说着,鞭子就抽了下去。
老夫人慌忙喊道:“行了,行了。长锁,把国良手中的鞭子夺下,让他先坐下歇会儿消消气。”又转过来对大家说:“今天的事,就在这里,以后,大家要各自干好自己的事,不能再出差错。长锁,铁娃,把铁锁抬到你的住处,别的人都散了,干自己事去。”
真是: 为顾大局担起责,替人受过难明说。
怨气不解挥皮鞭,有错就得身担。
小兰急忙上前,将玉芝扶起,玉芝眼里流着痛苦的泪水。老夫人给小兰说:“将二太太扶到我的窑洞,我有话要问。”转身又对长锁说道:“你去看看铁锁,给敷点药,让他别胡喊叫。”长锁应声而去。
老太太看着儿子张国良还杵在那里生气,便对儿子说道:“国良,你跟我进窑洞。”张国良极不情愿的跟着母亲进了窑洞。一家人都进了老夫人的窑洞,院子里一下走的空无一人。
母子进到窑洞,各自坐定。老太太心里觉得,儿媳妇能出面替铁锁受罪,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些话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讲的。刚才儿子鲁莽行事,她立刻制止,就因反应有点迟钝,儿媳妇还是挨的一鞭子。
老夫人看到儿媳妇痛苦的样子,也没管其他,厉声问儿媳:“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没等玉芝回答,小兰抢先说:“二老爷错怪二太太了,就是在昨天晚上,铁娃在院子里。误把那个粮贩子王掌柜给打死了,是铁锁和铁娃处理的尸体。这个事只有铁娃,铁锁我和太太四人知道。太太怕铁锁当众把这事说出来,才出面担保。这必定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说出来肯定对张家不利。”
老夫人和张国良,听得也是睁大了眼睛,张国良急忙问:“怎么会误出人命?尸体怎么处理的?”他怕处理不当,会造成后患。
“王掌柜和铁锁喝酒喝醉了,王掌柜摸黑进了内院门,铁娃以为是土匪,黑暗中,给了一棍,等掌灯来看,人已被打死。二太太把铁锁找来,让他处理尸体。铁锁说,抬下沟扔进泾河让河水冲走落个干净。两人就借着去驮水,把尸体转移出去扔进泾河了。”小兰回答说。
张国良回家,看到一切正常,也就没想得那么多。更没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自己无事都能空穴来风惹上官司,这人命事要是被捅出去,哪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事?铁娃脱不了干系,也就是自家脱不了干系,回头看看玉芝痛苦的表情,暗暗的责怪自己做事太鲁莽,没问清楚,以埋怨口味说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明白?还疼吗?”他借此给自己找个台阶,就当给老婆安慰。心里也埋怨,铁娃怎么就不看清楚再下手呢?怎会把客人给打死了?
玉芝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说得废话嘛,鞭子挨在身上,哪有不疼的道理?你今天刚回来,就处理了一大堆事,我哪有机会给你说明白?”玉芝委屈的反驳,心里埋怨掌柜的做事没顾虑,更气他把自己想得太龌龊,自己和下人能有什么?
老太太对着儿媳说道:“事出的太突然了,没有弄清的时间,也就委屈你了,现在说明白了,就没其他事了,让小兰给你抹点止疼药。以后家里的事你要担着,有啥事及早和国良沟通,家不好当。老二,你去看望一下铁锁,安慰一下,可别让他传出闲话。”老夫人安慰儿媳,又吩咐张国良,她明白,应该堵住铁锁的嘴,因为张家堡再也经不起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