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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炉的咆哮如同实质的声浪,裹挟着硫磺、金属粉尘和灼热的气流,狠狠砸在脸上。林风瘫在冰冷的金属拖板上,每一次被动的呼吸都像是吞咽烧红的砂砾,灼烧着早已千疮百孔的肺叶。左肩断口处,暗蓝的烙印在熔炉血光的映照下疯狂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刺痛和一种冰冷的、被熔炉毁灭性能量吸引的贪婪感。它像一头嗅到血腥的饿狼,在残破的躯壳里焦躁地冲撞。
铁砧那覆盖着深红目镜的头颅,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穿透翻滚的烟尘,精准地锁定在林风左肩那幽蓝的搏动上。覆盖厚重锈迹的金属右臂抬起,指向熔炉旁那个巨大的、如同金属墓碑般的黑色容器——“活体锻炉”。“扔进去。” 闷哑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从头盔下挤出,简短,冰冷,不容置疑。
“扔…扔进去?” 拖着金属拖板的佝偻者声音都变了调,面罩下浑浊的眼睛惊恐地在林风肩头的蓝光和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棺材”之间来回扫视。“妈的!耳朵聋了?!” 疤哥粗暴地踹了佝偻者一脚,指着活体锻炉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布满油污的圆形阀门,“开‘投料口’!快点!”
佝偻者哆嗦着,连滚带爬地扑到锻炉侧面。那阀门巨大,锈迹斑斑,他枯瘦的双手抓住冰冷的转轮,用尽全身力气,伴随着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艰难地转动起来。嘎吱…嘎吱…
沉重的金属门轴呻吟着,锻炉侧面,一块厚度惊人的弧形金属板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一个直径约半米的黑洞洞的圆形入口。一股远比外部更加浓烈、更加刺鼻的气味瞬间喷涌而出!那是一种混合着强效消毒剂、高温金属灼烧、某种生物组织腐败的甜腥、以及一种更深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非人气息!
投料口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滚着一种粘稠的、深绿色的、如同活体胶质般的“雾气”。雾气深处,隐约可见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幽蓝或惨绿色光芒的“光点”,如同亿万只沉睡的金属虫豸之眼。
烙印的搏动瞬间攀至顶峰!暗蓝的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恐惧感,混合着烙印传递出的、近乎狂喜的吞噬渴望,如同冰与火的狂潮,瞬间将林风残存的意识彻底淹没!这锻炉……根本不是熔炼金属的!它是……活的!它在渴望吞噬!吞噬一切蕴含“能量”的活物!
“不——!” 林风喉咙里爆发出撕裂般的、混合着剧痛和极致恐惧的咆哮!被反剪在身后的双臂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疯狂地挣扎!手腕被粗糙的金属镣铐勒得皮开肉绽,鲜血顺着锈迹流淌!双脚在冰冷的金属拖板上徒劳地蹬踹!“操!按住他!” 疤哥怒骂一声,扑上来,穿着厚重包头皮靴的脚狠狠踩在林风断裂的肋骨位置!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林风的脊椎!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滞!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软体动物,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砸回拖板!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夹杂着内脏碎块狂喷而出!视野被猩红的血雾和烙印的幽蓝彻底占据!
“呃…呃……” 他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意义不明的抽气声,意识在剧痛的深渊边缘疯狂沉沦。烙印的搏动因这重创而剧烈波动,暗蓝光芒明灭不定,传递出一种混杂着痛苦和暴怒的混乱意志。“快!扔进去!” 疤哥对着佝偻者咆哮。
佝偻者看着拖板上如同血人般抽搐的林风,尤其是他左肩那即使在剧痛中也顽强搏动着的暗蓝烙印,眼中充满了惊惧和犹豫。
“妈的废物!” 疤哥一把推开佝偻者,自己抓住金属拖板前端冰冷的牵引铁链,用尽力气,将沉重的拖板朝着那翻滚着深绿色胶质雾气的投料口拽去!
拖板在布满金属碎屑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啸,距离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洞越来越近!翻滚的深绿雾气如同活物的触须,似乎感应到了“食物”的靠近,翻涌得更加剧烈!
林风躺在颠簸的拖板上,模糊的视野里,只剩下那不断放大的、如同巨兽咽喉的投料口。烙印深处的冰冷共生意志在死亡的刺激下,爆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尖啸!它不再试图控制林风的身体,而是将全部的力量,化作一股狂暴而混乱的能量流,不顾一切地涌向林风左肩的断口!噗嗤!
粘稠的、暗蓝色的能量触须再次撕裂刚刚凝结的血痂,带着血珠和幽光,如同垂死的毒蛇,猛地从断口处刺出!这一次,它没有射向地面或敌人,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扭动着,狠狠刺向拖板下方冰冷厚重的金属地板!滋啦!!!
刺耳的腐蚀声瞬间爆发!暗蓝触须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熔穿了拖板下方的金属!一股狂暴的能量顺着触须疯狂倒灌!林风残破的身体再次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抽搐!烙印的幽蓝光芒在倒灌的能量冲击下亮度暴涨,几乎将他半边身体照亮!
拖板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爆发和剧烈的抽搐猛地一滞!“操!什么鬼东西!” 疤哥被拖板的反作用力带得一个趔趄,惊骇地看着拖板下被熔穿的孔洞和那疯狂扭动的暗蓝触须!就在这时!咚!
一块拳头大小、棱角锋利的冷却金属熔渣,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侧面熔炉喷溅的炽热区域猛地射来!精准无比地、狠狠砸在疤哥抓着牵引铁链的右手手腕上!咔嚓!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疤哥猝不及防的凄厉惨叫!牵引铁链瞬间脱手!
沉重的金属拖板失去了向前的拉力,在惯性作用下,猛地向侧面滑去!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最终在距离那翻滚的深绿投料口不足半米的地方……险之又险地停了下来!“啊——!我的手!我的手!” 疤哥抱着扭曲断裂的手腕,在灼热的地面上翻滚惨嚎。佝偻者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林风躺在停止滑动的拖板上,意识在剧痛和能量反噬的狂潮中沉浮。左肩断口处,那根暗蓝触须在完成了最后的爆发后,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迅速变得黯淡、枯萎,最后化作一缕粘稠的蓝黑色烟雾,缩回了撕裂的血肉之中,只留下一个更加狰狞、边缘焦黑的创口。烙印的搏动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光芒几乎熄灭。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铁砧那魁梧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拖板旁边。深红的目镜冰冷地扫过惨嚎的疤哥和瘫软的佝偻者,最后,定格在拖板上气息奄奄、左肩创口依旧残留着微弱蓝晕的林风身上。没有愤怒,没有意外。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评估报废零件般的……审视。
他覆盖着厚重锈迹的金属右臂抬起,巨大的、如同液压钳般的金属手指,没有去碰林风的身体,而是伸向了林风左肩断口上方,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作战服领口。嗤啦!
粗糙的金属手指轻易地撕裂了领口的布料。一个边缘带着干涸血迹、非金非铁的金属片——那块开启冷冻舱、连接源血矩阵的“钥匙”——被金属手指捏了出来。铁砧深红的目镜,聚焦在金属片上。光滑的镜面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光点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覆盖着深红目镜的头颅,缓缓转向熔炉地狱更深、更黑暗的某个方向。那里,浓烟和蒸汽翻滚,巨大的金属结构如同远古巨兽的肋骨,支撑着这片钢铁苍穹。在那些巨大管道的阴影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小的东西,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幽蓝的光晕?K?!
林风模糊的意识捕捉到铁砧视线的移动,心脏如同被冰冷的铁爪攫住!K最后的残响?她还在?!在这座活着的金属地狱里?!
铁砧的目光在那片阴影处停留了一瞬,深红的镜面如同冻结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他收回目光,巨大的金属手指捏着那块沾染血迹的金属片,转向佝偻者。
“拖走。” 闷哑的声音响起,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指向活体锻炉旁边,那片堆积着冷却熔渣和废弃金属碎块、相对远离熔炉喷火口的阴暗角落。“清理伤口。别让他死。”
佝偻者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手忙脚乱地抓住拖板的边缘,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沉重的拖板连同上面如同血袋般的林风,朝着那个阴暗角落拖去。铁链在地上摩擦,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噪音。
铁砧站在原地,覆盖锈迹的金属右臂垂在身侧,指尖捏着那块冰冷的金属片。深红的目镜最后看了一眼林风被拖走的方向,尤其是他左肩那微弱搏动着的暗蓝烙印。然后,他转向那个依旧惨嚎翻滚的疤哥。
覆盖着厚重锈迹的金属巨脚抬起,带着一种冰冷而精准的力道,如同踩碎一颗腐朽的坚果,狠狠踏在疤哥那条完好的左腿膝盖上。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混合着更加凄厉绝望的惨嚎,瞬间被熔炉的咆哮吞没。
铁砧没有再看一眼。他转身,沉重的脚步踩踏着灼热的金属地面,咚…咚…咚…,走向熔炉地狱深处那片翻滚的浓烟和巨大的阴影,魁梧的身影很快被弥漫的暗红烟雾吞没。阴暗的角落。
空气依旧灼热,但比熔炉核心区域好了一些。堆积的冷却熔渣散发着余温和刺鼻的铁腥味。佝偻者将林风连同拖板拖到这里,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一旁,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大口喘着粗气,面罩下的眼睛惊恐未消。
林风躺在冰冷的拖板上,全身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钻心的刺痛,右脸和右手的腐蚀伤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和麻木,左肩断口处的创面更是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冰冷牙齿啃噬。烙印的搏动微弱,却顽固地存在着,传递出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蛰伏般的空虚感。他艰难地转动唯一能动的眼球。角落里,并非只有冰冷的熔渣。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熔渣堆的阴影里,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是那个孩子。
他比之前更加狼狈,枯黄的乱发被汗水粘在额角,小脸上沾满了黑灰和凝固的血迹,一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和巨大的惊恐。他的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折着,无力地垂在身侧,显然是刚才被噬光者甩出去时受的重伤。右手死死攥着一块边缘锋利的冷却熔渣,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正死死地盯着林风。目光在林风血肉模糊的右脸、焦黑模糊的右手、尤其是左肩那个依旧微弱搏动着的暗蓝创口上扫过。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戒备,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看着某种非人存在的巨大疏离感。
他刚才……救了自己?那块砸中疤哥手腕的熔渣……林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试图说些什么。但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只挤出带着血腥味的泡沫。剧痛和虚弱让他连发出一个清晰音节都做不到。
孩子看到他试图说话,身体猛地向后缩了一下,攥着熔渣的手更紧了,指节捏得发白,眼神中的警惕几乎要溢出来。仿佛林风随时可能暴起,变成噬光者那样的怪物。阴影里,死寂在弥漫。只有熔炉遥远的咆哮和佝偻者粗重的喘息。林风残存的右眼,疲惫地闭上。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就在这时。
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再次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艰难地传递到林风混乱的意识深处。
这一次,波动不再是指引坐标,而是……两个极其破碎、充满杂音、却又带着某种急切的字:“等…待…”“信…号…”K!林风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瞳孔瞬间收缩!信号?什么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