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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声刚落，洛阳西市的石板路渗出青烟。陆九霄的弑神枪缩成发簪大小别在髻间，他扮作游方道士的模样，跟着苏璃在街角七转八拐。洛清雪的龙角被符咒压成普通发饰，可每经过一口水井，井底都会传出锁链拖拽声。
"就是这儿。"苏璃停在一棵枯死的老槐树前。她指尖燃起狐火，火苗突然被吸向树洞——树皮剥落的瞬间，露出里面青铜浇筑的兽首门环。
陆九霄的通幽瞳微微发烫。他看见门环上盘踞的不是饕餮，而是九尾狐与螭龙交缠的纹路，狐眼的位置嵌着半片染血的指甲——那形状与红袖的狐爪一模一样。
"妖市开张，生人退避。"门环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陶罐。
苏璃割破指尖，将血珠弹在狐眼上："青丘苏氏，携龙族贵客赴宴。"
槐树轰然中裂，露出向下的青铜阶梯。阶梯两侧挂着人皮灯笼，每盏灯笼都映出张扭曲的脸——陆九霄认出其中一盏映着工部崔侍郎的面容，他死前被剥皮的惨状正在灯笼上循环上演。
阶梯尽头是座掏空山腹的巨殿，九根盘龙柱上缠着锁链，锁链尽头吊着青铜鼎。鼎中沸腾的却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气运金雾——那是从各州府衙门偷来的官印灵气！
"快看东南角。"洛清雪用龙魂锁传音。她龙族血脉对龙气敏感，此刻正指向那个戴青铜面具的摊主——他面前的水晶匣里，赫然摆着半块兵符！
妖市正中的祭台上，三具无头尸正在跳傩戏。它们的脖颈断口处伸出藤蔓，藤尖顶着骷髅头，下颌开合间发出叫卖声：
"幽州三年大旱气运，换苗疆尸王蛊！"
"扬州刺史十年阳寿，求购青丘狐火！"
陆九霄的弑神枪在袖中震颤。他强压杀意，跟着苏璃来到最隐蔽的摊位前——摊主是只化形不全的蟾蜍精，腮帮鼓动时喷出毒雾，面前摆着杆白骨秤。
"客官要称什么？"蟾蜍精的舌头卷起秤砣，"阳寿、官运、姻缘线……"
苏璃突然掀开斗篷，露出狐耳："称一称镇北军的气运。"
蟾蜍精的瞳孔缩成竖线，毒囊骤然鼓胀。它背后的影子突然扭曲，化作利爪抓向苏璃咽喉——却被洛清雪的龙魂锁绞碎。
"青丘的小狐狸也敢造次？"阴影中走出个佝偻老妪，她手中的拐杖镶着颗跳动的心脏，"妖市的规矩，打听消息要押上命魂。"
陆九霄突然摘下道冠，通幽瞳青光暴涨。老妪拐杖上的心脏突然停滞，表面浮现出螭纹——与三皇子血诏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我们要押的……是这个。"他抛出谢明远给的玉佩。玉佩触地的刹那，地面浮现血色棋盘纹，正是傀儡丝组成的"天机"二字！
老妪的拐杖突然炸裂。她暴退三步，脸上的皱纹如蛆虫蠕动："天机阁的狗！"
整个妖市骤然寂静。九根盘龙柱上的锁链哗啦作响，青铜鼎中的气运金雾凝聚成刀斧形状。苏璃的九尾齐出，狐火在三人周围结成结界。
"别动！"洛清雪突然按住陆九霄的手。她龙角上的符咒崩裂，露出原本的玉色——龙气感应到，那些吊着青铜鼎的锁链，分明是用龙筋炼制！
僵持间，东南角突然传来钟鸣。戴青铜面具的摊主掀开水晶匣，兵符腾空而起，化作血色令旗——正是边关十二城沦陷时出现的血旗！
"今日压轴物——大周国运三成！"摊主的声音雌雄莫辨。他割破手腕，血淋在令旗上，旗面顿时浮现九州地图，其中三州已呈灰白色。
陆九霄的通幽瞳刺痛。他看见灰白区域的地脉深处，无数青铜钉正将龙脉钉成死结，钉尾缠着的傀儡丝汇聚到帝都方向——正是三皇子寝宫！
"用边关将士的血炼钉，用百姓气运养丝……"洛清雪龙角迸裂，她终于明白龙脉为何哀鸣，"他们要抽干九州命脉，炼成活傀！"
祭台上的无头尸突然齐声高喊："成交！"只见穹顶裂开缺口，一具青铜棺椁缓缓降下——棺中躺着的竟是假死的周国师！
苏璃的狐火突然暴涨。她认出棺椁上的纹路与归墟剑冢的青铜鼎同源："这不是交易……是献祭！"
果然，周国师的"尸体"突然睁眼。他胸口炸开血洞，九根青铜钉从体内射出，每根钉尖都挑着张人皮——正是那些在妖市失踪的官员！
"以百官皮为纸，以国运为墨……"周国师的声音响彻妖市，"恭请圣主归位！"
人皮腾空而起，拼成巨大的血诏。陆九霄的弑神枪终于出鞘，枪尖刺向血诏的瞬间，通幽瞳却看到骇人景象——血诏背面浮现初代阁主的脸！
"快毁龙柱！"洛清雪的龙魂锁缠住最近那根盘龙柱，"这些是镇龙桩！"
陆九霄的枪锋转向，浩然正气灌入龙柱。柱身崩裂时，锁住的龙气如洪流倾泻，整个妖市地动山摇。可那九根锁链却突然调转方向，缠向他的四肢！
"等的就是你！"周国师狂笑。他撕开人皮，露出布满傀儡丝的真身——那些丝线另一端，竟连着陆九霄后颈的剑魄伤痕！
苏璃的狐尾被青铜钉贯穿，她突然将全部狐火注入玉佩："谢明远！你还要看戏到何时！"
玉佩炸成齑粉的刹那，妖市穹顶破开大洞。暴雨倾盆而下，雨水中裹挟着墨斗线——谢明远踏着傀儡丝从天而降，手中握着的正是工部暗桩的名册！
"三皇子用妖市洗运，天机阁借气运养傀……"他的墨斗线缠住血诏，"好一出双簧戏！"
周国师的真身突然膨胀，傀儡丝如毒蛇出洞。谢明远不避不让，任由丝线贯穿胸膛——他心口飞出的不是血，而是红袖的狐尾毛！
"不可能！"周国师尖叫。狐尾毛触及傀儡丝的瞬间，妖市所有灯笼同时炸裂——那些被剥皮抽魂的官员残影，竟在火光中重生！
陆九霄的弑神枪终于刺穿血诏。通幽瞳的视野里，他看见初代阁主的虚影在九州鼎中咆哮，而三皇子正跪在鼎前，将玉玺按进自己心口！
"原来玉玺才是钥匙……"洛清雪的龙魂锁绞碎最后一根镇龙桩，"他们要开归墟之门！"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妖市地面塌陷的刹那，陆九霄瞥见深渊下的景象——归墟之海里，无数神族残影正顺着血诏的指引上浮，而他们的瞳孔……
全是通幽瞳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