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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的幽冥渡口,浓雾中浮着层层叠叠的引魂灯,连绵不绝。陆峥独坐扁舟,霜发未束,冰魄剑横在膝头,彼时,陆峥还是十二岁的少年,只是玄微真人座下的小徒弟。船头青鳞尸傀突然睁眼,利爪刺向陆峥咽喉的刹那,一柄玉笛穿透雾霭,笛孔溢出的雷火烧得尸傀灰飞烟灭。
“玄冰骨,焚天魂,有趣。”墨砚斜倚乌篷船桅,因果丝缠住陆峥手腕,“小友这身血脉,值得上三界当铺天字号的价码。”
陆峥挥剑斩断红丝,剑气在触及对方袖口时凝成冰渣。墨砚的锦袍下隐约露出霜纹锁子甲,甲片纹路竟与玄冰极渊的封印阵如出一辙。
“我要进焚天烬海。”少年嗓音嘶哑,掌心冰纹渗出血珠,“代价随你开。”
墨砚的玉笛挑起他下巴:“用你的眼泪换。”
焚天烬海深处,岩浆凝成的赤龙盘踞在混沌炉上。陆峥的冰魄诀刚结成阵,便被业火焚去三成灵力。墨砚的因果丝突然缠住他腰际:“坎位三步,震宫七尺,要破阵,先破心。”
赤龙怒啸,赤龙怒啸,龙睛映出陆峥深藏的恐惧,玄冰极渊中,一道与他容貌相似的虚影被冰锥钉在祭坛上,那是他初生时剥离的天道化身。少年剑气骤乱,业火趁机侵入经脉。墨砚的浮世镜却在此刻展开,镜中竟是他幼年在魔宫刑堂受刑的景象。
陆峥突然笑了,冰魄剑锋一转,在掌心划开一道细痕。霜寒灵力顺着伤口迸发,如凛冬骤临,将两人记忆中的噩梦寸寸冻结。因果丝上凝结的冰晶逆向蔓延,墨砚袖中翻涌的赤龙残影还未来得及嘶吼,便化作一尊静默的冰雕。
霜纹甲发出细微的裂响,甲缝间溢出的并非鲜血,而是被寒气凝滞的暗紫色雾霭。墨砚按住心口旧疤,眼底暗纹流转:“小子,你比我想的疯。”
混沌炉开启时,墨砚的因果丝已缠住炉中至宝。陆峥的剑却指向他咽喉:“我要的是净魔莲种。”
“净魔莲需以挚友心头血浇灌。”墨砚抛来丹瓶,眼底暗纹流转,“你敢赌么?”
陆峥饮尽丹药,寒毒与药力对冲的剧痛中,他看见墨砚割破手腕,将血滴入焚天烬海。业火竟凝成赤莲,莲心躺着枚冰晶莲种。
“三界当铺的规矩,一诺换一诺。”墨砚的玉笛点在他眉心,“我要你今后炼的每一炉丹,都分我三成。”
十年后的水云涧,墨砚的乌篷船已成三层画舫。陆峥拎着新炼的九转云纹丹踹开舱门,却见满室珍奇:北海鲛人泪串成的帘幕,南疆巫蛊师供奉的蚀骨香,甚至西天佛宗的降魔杵都成了博古架上的摆件。
“流云峰缺的九幽玄铁,在丙字库第三格。”墨砚从账本中抬头,因果丝卷走丹瓶,“沐山君蜕的第七张蛇皮,记得炼成护心甲。”
陆峥冷笑:“你倒是把流云峰当自家库房。”
“错了。”墨砚突然逼近,“我是把你看作三界最值钱的藏品。”他指尖拂过少年新添的白发,“寒毒又深了三寸,明日去东海取龙髓。”
画舫外细雨绵绵,冰魄剑穗上的冰铃叮咚作响。陆峥不曾察觉,墨砚的账本最新一页写着:“甲子年霜降,收陆峥泪一滴,存天字癸卯库。”
陆峥醉倒在鲛绡软枕间,霜发与墨砚的因果丝缠作一团。
“小友当年哭起来可比现在坦诚。”墨砚的玉笛挑起陆峥一缕白发,笛孔泄出的雷火凝成赤莲,莲心托着枚冰晶铃铛,“焚天烬海取莲种那夜,你攥着我的袖子喊冷……”
陆峥翻了个身:“现在也冷。”
“那就听我的,药王谷的人说……”
魔宫围剿流云峰那夜,墨砚的因果丝如蛛网般铺展,将蜂拥而至的魔将尽数缠绕。陆峥的冰魄剑深深插入阵眼,寒毒如霜雪般自剑柄蔓延,已攀至他的眼睫,在月色下凝结成细碎的冰晶。
素笺魔主的判世笔凌空划下,笔锋如刀,将最后一道冰障击得粉碎。就在此刻,墨砚的浮世镜骤然亮起,镜中映出焚天烬海,烈焰吞没山峦,焦土遍布四野。
镜中景象与眼前战局重叠,仿佛时空在此刻交错。墨砚的因果丝在镜光中愈发璀璨,如同命运之线交织成网。陆峥的冰魄剑在阵眼中震颤,寒毒与烈焰在镜光中形成诡异的平衡。
素笺魔主的判世笔在空中顿住,笔尖的墨滴悬而未落。他凝视着浮世镜中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墨砚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带着几分虚幻:“这镜中之景,便是今日之果,亦是昔日之因。”
陆峥的睫毛已被寒霜覆盖,但他的目光依然锐利,透过冰晶望向墨砚:“你混账!”
墨砚没有回答,浮世镜中的景象却愈发清晰。焚天烬海的烈焰与流云峰的寒霜在镜中交织。因果丝在镜光中延伸,将三人缠绕其中,如同命运之网,无法挣脱。
夜风骤起,吹散流云峰上的硝烟。浮世镜中的景象渐渐淡去,但因果的丝线却愈发清晰,在月色下闪烁着微光,或许一切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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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活着。”墨砚捏碎九转玄金丹,药力化作金线缝补陆峥破碎的灵丹。陆峥的剑气在此时暴涨。素笺魔主被赤莲吞没前,最后看到的是墨砚染血的笑:“哪怕你恨我。”
多年后流云峰的清晨,雾气从山顶流向山涧,墨砚正把玩新得的净魔莲。陆峥的霜发垂落案头,冰魄剑劈开他手中账本:“昨日炼的玄冰丹,为何少了两颗?”
“喂了后山的食铁兽。”
陆峥剑尖轻挑,将玉笛压回案几:“食铁兽上月就送去昆仑了。”
“是吗?”墨砚袖中滑出半块冰晶,正是玄冰丹的残渣,“那许是喂了檐下的雪燕。”
“雪燕只栖北冥。”陆峥的剑气在账本上凝出霜痕,“你养的?”
墨砚忽然倾身,指尖拂过对方袖口暗纹:“我养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冰晶在他掌心化开,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就像你知道,我取走的从来不止两颗。”
墨砚的因果丝缠住陆峥手腕:“当年你要净魔莲种,当真只为解毒?”
“不然呢?”陆峥任红丝没入经脉,霜色瞳孔映着对方衣上暗纹,“总不会是为看某人演千年戏码。”
墨砚低笑,玉笛突然敲在冰魄剑格:“戏台搭好了,角儿不唱岂不可惜?”
“保重身子。”墨砚的因果丝突然收紧,在对方腕间缠出护心结,“其他的......”话音未落,赤霄剑气震碎窗棂,答案随晨雾消散。
叶轻禾端着茶盘进来,案上玉笛与冰魄剑交叉而置,墨砚正用帕子擦拭浮世镜,陆峥低头整理袖口,三人目光相接刹那,谁都没有开口。
谁也不知水上客栈的牌匾背后刻着句无人知晓的箴言“劫中藏缘,痴里见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