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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咚” 的一声闷响,秦宝驹重重地双膝跪地。他的眼神中满是懊悔与痛苦,望着瘫坐在凳子上的阿爷,声音颤抖地说道:“若恼了阿爷,是儿子的不是。可儿子一心为大唐,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并无过错。” 说罢,他缓缓抬起双手,手掌在自己的左右脸颊上交替着用力抽打,每一下都带着沉闷的声响。他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一道道手印清晰可见。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簌簌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渍。他抽打着自己。却不被疼痛所动,眼中满是决然。
崔锦云见秦宝驹这般自虐,心中满是不忍,顾不上自己行动不便,心急如焚地朝着秦宝驹挪动过去。她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担,脸上却带着决然的神情。
凤鸣和凤锦站在一旁,目睹这混乱又揪心的场面,一时慌了神,完全没了主意。她们的眼神中满是无助与担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崔锦云好不容易走到秦宝驹跟前,弯下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秦宝驹的手腕,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夫君,别打了,快停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神中满是心疼与关切,呼吸因为方才的走动而略显急促。
秦仙衣眼见屋内这一片混乱与揪心的场景,深知今日已无法再如常行事。她心急如焚,目光急切地扫向一旁的凤鸣和凤锦,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说道:“凤鸣、凤锦,今日家中突发诸多状况,实在抽不开身。你们速到前院去,将大门关上,再张贴一份告知病患的文书,就说今日医堂暂停看诊。” 说话间,她的眼神里满是诚恳与无奈,仿佛在无声地向两人传递着信息:待眼前这棘手之事妥善解决,咱们再来讨论青鸟的事情。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定与信任,让凤鸣和凤锦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重重点头,转身快步朝医馆前院奔去,准备执行这紧急的任务。
玄阳子半靠在凳子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却强撑着开口,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凤鸣、凤锦,莫要去。” 他缓缓抬起手,手掌微微颤抖,示意两人停下。那抬起的手在空中悬着,好似承载着千钧重量。他的眼神疲惫却坚定,目光依次扫过凤鸣和凤锦,接着说道:“今日之事,虽乱如麻,但医堂不可轻易歇业。百姓前来求诊,皆是带着病痛与希望,咱们身为医者,怎能因家中私事,就将他们拒之门外?”说罢,他的手缓缓放下,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毅,仿佛在向众人宣告,即便面临再大的困境,也不能忘却医者的本分。
裴玄素见玄阳子这般坚持,心中满是敬意,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拱手行了一礼,神色恭敬且诚恳。他微微仰头,目光坚定地望向玄阳子,朗声道:“师父,如今家中事急,医堂又不可无人照拂。徒儿虽医术尚浅,但也愿尽一份绵薄之力,恳请师父准许徒儿在医堂帮忙。” 说罢,他微微低下头,静待玄阳子的答复,脸上的神情透着年轻人特有的热忱与担当。
玄阳子听闻,目光缓缓落在裴玄素身上。他微微眯起双眼,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思索。片刻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仍带着几分虚弱,却满是欣慰:“好,玄素。难得你有这份心,为师准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的秦仙衣,接着说道:“只是你医术尚未精湛,往后便先跟着仙衣好好学习。她行医多年,经验颇丰,你且用心揣摩,莫要辜负了这番机会。”
玄阳子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一旁仍跪着的秦宝驹身上。此时,他的眼神已全然不见先前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而平静的淡然,仿佛历经惊涛骇浪后,终归于平静的海面。
他静静地凝视着秦宝驹,像是在端详一件既熟悉又陌生的物件。秦宝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身子微微颤抖,似是还沉浸在方才激烈冲突的余波之中。
玄阳子的眼神里没有了愤怒时的犀利与严厉,没有了痛心时的哀伤与失望,那目光轻柔而缥缈,像是透过秦宝驹,看向了遥远的过去或是未知的未来。
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饱含着岁月的沧桑与为人父的无奈。他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从秦宝驹身上移开,望向了屋内的角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在那抹淡然之中,旁人难以窥探他内心深处究竟是放下了执念,还是在悄然酝酿着对未来的筹谋 。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撑着一旁的茶几,缓缓站起身来,动作迟缓且吃力,每一寸关节的挪动,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沉重。
秦仙衣见状,心急如焚,立刻伸手便要搀扶,可她的手还未触碰到玄阳子的衣袖,便被玄阳子抬手制止。
玄阳子在空中轻轻摆了摆手,动作虚弱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倔强,似乎在表明自己还能支撑,示意秦仙衣不用管他。
秦仙衣只能停下动作,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望着玄阳子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心揪成了一团。玄阳子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内堂走去。他的每一步都踏得极慢,像是脚下的地面布满荆棘,又像是在这短短的距离里,承载了一生的疲惫。
行至内堂门口,玄阳子停住了身形,背对着众人。他的肩膀微微起伏,似在调整着呼吸,又似在平复着内心复杂的情绪。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岁月的深处传来:“为父老了,不中用了,话也变得啰嗦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想如何便如何吧。” 话语里,没有了方才的愤怒与威严,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落寞,那声音仿若一阵秋风,带着丝丝寒意,吹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说罢,他微微晃了晃身子,走进内堂,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
秦仙衣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担忧、无奈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她满心凌乱。她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目光缓缓从父亲消失的方向收回,转而看向仍跪在地上的阿兄。没有丝毫犹豫,她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架在秦宝驹的胳膊下,用力将他扶起,动作中带着关切与心疼。
秦宝驹起身后,身形有些摇晃,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妹妹,嘴唇动了动,嗫嚅着:“仙衣,我……” 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哽住,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说起。满心的委屈、懊悔以及对自己坚持之事的复杂情感,让他一时语塞,只能无助地看着秦仙衣,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挣扎。
秦仙衣扶起阿兄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方才因搀扶动作而略显凌乱的衣裳,又用衣袖迅速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动作干净利落,仿佛要一并拭去心中的伤痛。随后,她转身看向裴玄素,神色恢复了几分医者的沉稳与坚毅,说道:“师弟,我们去前院开诊。” 言罢,便抬脚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猛地停住,头也不回,声音清晰却又带着一丝颤抖:“阿兄,以前无论你要做什么,仙衣都毫无保留地支持你。但这次对青鸟师弟,仙衣实在不敢苟同。暂且不说青鸟师弟的母亲是不是狐妖都尚无定论,可即便真是,那又能怎样?青鸟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再清楚不过。有的人即便生而为人,可内心险恶,所作所为与妖魔何异?反倒是青鸟,他一心向善,这才是真正的为人之道。阿兄,你真该好好想想了。”她微微侧头,继续说道:“至于我的事情,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负责。”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稳步向前院走去,背影透着一丝决绝 。
秦宝驹望着秦仙衣、裴玄素等人渐次朝着前院走去的背影,只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双腿一软,他的身躯重重地跌坐在凳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双手像是失去了控制,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弯曲,掌心朝上,呈现出一种彻底的颓然之态。
崔锦云见状,心中满是心疼,拖着略显笨重的身子,赶忙挪到秦宝驹身旁。她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搭在秦宝驹的肩头,声音轻柔且饱含关切:“夫君,莫要这般忧心,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然而,此刻的秦宝驹仿若陷入了一片混沌的迷雾之中,内心混乱不堪。他的眼神茫然无措,直直地盯着前方,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崔锦云的安慰话语,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未能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波澜。
他的脑海中,各种念头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一方面是自己坚信的对大唐局势的判断,以及想要力挽狂澜的急切渴望;另一方面则是父亲的愤怒、妹妹的指责,还有众人对青鸟的维护,这一切都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模糊的叹息。随后,他缓缓低下头,下巴几乎要贴到胸口,整个人蜷缩在凳子上,像是一只受伤后孤独舔舐伤口的野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迷茫之中,对周遭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
秦仙衣一干人等来到前院,众人默契十足地忙碌起来。她们有条不紊地摆放好各类医具,又将药材仔细整理归类,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病患前来问诊。
凤鸣一边整理着桌上的医书,一边时不时抬眼望向门外,眼神中满是忧虑。她转头看向凤锦,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刹那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通过,彼此心领神会。凤锦微微点头,眼神里同样写满了对师兄的牵挂。
凤鸣深吸一口气,走到秦仙衣身旁,轻声说道:“秦师姐,我和凤锦实在放心不下师兄。这般干等着,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我们想外出找找师兄,说不定他这会儿正需要我们帮忙呢。” 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坚定,眼神中满是期待,紧紧盯着秦仙衣,希望能得到她的应允。凤锦也走上前,附和道:“是啊,秦师姐,我们找到师兄就立刻回来。” 两人站在秦仙衣面前,眼神里的关切与急切溢于言表 。
秦仙衣听到凤鸣和凤锦的请求,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担忧的神色。她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凤鸣、凤锦,师姐理解你们担心青鸟,可如今外头局势不明,人心惶惶,到处都充斥着无端的传言和恶意。你们两个贸然出去,师姐实在放心不下。万一碰上些心怀不轨之人,或是被那些流言蜚语牵扯进去,可如何是好?咱们就安心在医馆等着,青鸟吉人天相,定能平安归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握住两人的手,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爱护。
然而,凤鸣和凤锦心意已决。凤鸣咬了咬下唇,眼神坚定得如同磐石,说道:“师姐,正因为外头情况复杂,我们才更担心师兄。他孤身一人在外,也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们身为同门,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就算前路艰难,我们也要去找他,与他并肩面对。” 凤锦用力点了点头,补充道:“师姐,我们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找不到师兄,我们实在没法安心。” 两人目光灼灼,透着不容动摇的决心,直直地望着秦仙衣。
秦仙衣见两人如此坚持,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应允道:“好吧,师姐拗不过你们。只是你们一定要万分小心,遇事千万别冲动,以自身安全为重。” 说到这儿,她的眼神柔和下来,满含深情地继续说道:“记住,咱们都是同门,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不管外头有什么闲言闲语,这扇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师姐等着你们平安回来。” 说罢,她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给予她们鼓励与支持 。
裴玄素听闻三人的对话,快步上前,神色认真地说道:“我听闻渊空大师在大慈恩寺挂单,你们不妨前往那里问问情况,看看大师是否已然回来,兴许能有所收获。”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对师兄安危的关切,话语里透着一股急切,似乎恨不得此刻就陪着凤鸣和凤锦一同前往。
裴婉君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也要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说不定能帮上忙。”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期待,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像是已经准备好即刻踏上寻人的路途。
凤鸣见状,微微摇头,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坚决,轻声说道:“婉君,此刻医堂正缺人手,你留下能帮上大忙。仙衣师姐一人照应,实在太过辛苦。这里也需要你,咱们分工协作,才能更好地应对。” 她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眼神里满是对医堂事务的考量。
凤锦在一旁忍不住调侃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就是就是,婉君,你想想,我和凤鸣两人加一起,都不及师兄的半分能耐。若是在外头遇上厉害的妖物,我们自顾不暇,可抽不开身保护你呢。你留在医堂,安稳又能发挥大作用,多好呀。” 说着,她还眨了眨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试图用玩笑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
裴玄素敏锐地察觉到裴婉君眼中那藏不住的担忧,他知道,婉君这是心系青鸟的安危。再看凤鸣和凤锦,虽说二人一心寻找青鸟,勇气可嘉,但此去前路未卜,若带上毫无武功法力的婉君,确实会给她们增添不少麻烦。
他走上前,站在裴婉君身旁,语气轻柔且满是关切:“婉君,我知道你担心青鸟。咱们大家都盼着他平安无事,可这次外出寻人不比寻常,路上说不定会碰上危险。凤鸣和凤锦要全力寻找师兄,还要时刻留意周遭状况,若是再分心护着你,只怕会顾此失彼。你留在医堂,一来能帮仙衣师姐分担事务,让她能更安心;二来,若是青鸟有消息传来,你也能第一时间知晓。在这里,同样能为大家出一份力,你说是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裴婉君的肩膀,眼神中满是真诚与劝慰,试图让她理解留下的重要性。
裴婉君听着裴玄素的话,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理性告诉她留下才是正确的选择。她微微咬着下唇,思索了片刻,脸上的神情逐渐从纠结转为坚定。她抬起头,目光真挚地看着凤鸣和凤锦,说道:“你们说得对,我留下能帮上其它忙。只是你们俩一定要注意安全,外面情况复杂,千万别逞强。要是有了青鸟的消息,一定要尽快传回来,免得大家整日提心吊胆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满是对两人的担忧与牵挂。
凤鸣和凤锦用力地点了点头,凤锦应道:“婉君,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的。一有消息,马上就通知大家。”
说完,两人转身快步走向马厩。她们熟练地从马厩中牵出两匹马,又特意将师兄的坐骑也一并带出,动作利落而有条不紊。
秦仙衣一干人等在侧门口相送凤鸣和凤锦,凤鸣和凤锦与秦仙衣、裴玄素等人一一告别。她们向秦仙衣微微欠身,说道:“秦师姐,医堂就辛苦你了。” 又对着裴玄素说道:“裴师弟,多谢你的提醒,我们去大慈恩寺看看。”
秦仙衣叮嘱她们:”一路小心。一有消息,立马传信回来。”
随后,凤鸣和凤锦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轻轻一挽。两人回首望了望熟悉的医堂,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然,随即双腿轻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扬起一阵尘土,向着街道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诉说着这场充满未知的寻人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