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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第一司。
第一司的大门轰然闭合,苏灿的耳膜仍嗡嗡震颤。赢流云办公室里的密谈,还有京都晨雾中的车流声,像两股错位的洪流,在他意识里碰撞,碎成一片混沌的回响。
苏灿抬手挡住东升的赤阳。
指缝间漏下的光斑,在视网膜上炸成金红的星子。恍惚间,他竟觉得这晨光比昨夜密谈时的烛光更陌生。
“呼~~”苏灿轻轻吐出憋闷了整夜的浊气,像卸力般,军装滑落,人也瘫坐在长椅上,布料摩擦木质纹路发出细微声响。
晨雾裹着京都平原的冷冽灌进领口,冻得他肩胛骨微微发紧,却压不住后颈那层黏腻的冷汗。
不知何时,苏灿歪在长椅上沉沉睡去, 直到一个急切的呼唤穿透混沌:\"同志!醒醒!\"
睁眼瞬间,苏灿的视网膜被暗红色的怪异天光刺得生疼。硝烟混着腐尸的甜腥冲进鼻腔,像块浸了毒的破布,堵住了咽喉。
靴底陷进半凝固的泥浆,黏腻的触感顺着鞋底纹路蔓延上来,苏灿这才发现,脚下踩着的是血浆与碎肉冻融后的混合物。
每走一步,都扯出蛛丝般的血丝,在焦黑的土地上拖出暗红的痕迹。
\"叛军上来了!\" 身边士兵的钢盔磕在堑壕水泥墙上,发出闷铁般的钝响。
“梦境?!!!”苏灿下意识摸向腰侧,却只抓到冰冷的金属枪管 —— 不是熟悉的影舞刀,而是支布满刮痕的步枪,枪托处用刀刻着歪扭的编号:0817。
当他茫然地将枪口转向前方时,视野里突然撞进一片蠕动的灰绿色浪潮。
冲锋士兵的皮肤在诡异的红光下泛着灰青色的微光。最前排的战争兽正挥舞着生满倒刺的臂刃,腥臭的涎水顺着锯齿状的颌骨滴落。
魔族?!苏灿还没来得及惊讶,左侧传来金属撞合的脆响,老兵用满是老茧的手掌拍他的手背:\"装弹!\"
苏灿这才发现步枪弹匣还斜挂在腰带上,塑料卡榫硌得虎口生疼。他将弹匣狠狠砸进卡槽的时候,整道堑壕响起此起彼伏的 \"咔嗒\" 声。
扳机扣下的瞬间,苏灿的肩窝仿佛被重锤击打,子弹掀飞了魔族的颅骨,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在枪声里:“这是什么武器?!”
战场上容不得苏灿多想,一只下半身炸成碎肉的魔族军官,正用指爪抠进冻土往前爬,脊椎骨在烂泥里拖出蜿蜒的血沟。
它每往前挪动半寸,胸腔就发出拉风箱般的嘶吼,直到苏灿连续三发子弹打碎它的头颅,那双布满脓疮的眼球才终于闭上。
\"医疗兵!绷带!\" 身旁突然炸开的气浪将他掀向沙袋,等他在血腥味里抬起头,只见刚才还在装填弹药的列兵正靠在胸墙上抽搐 。
他的右半边身子被弹片削去大块皮肉,露出下面青白的骨头。列兵用染血的手指着通讯兵的方向,喉间涌出混着气泡的血沫:\"坐标...206...炮击...\"
通讯兵的钢盔歪戴在头上,护目镜裂成了蛛网状。三根缠着止血带的手指,正疯狂转动着发报机的铜旋钮。
苏灿扑过去时,听见对方牙齿磕在送话器上发出咯咯声:“狐穴呼叫火山群!206高地需要火力覆盖!重复,犁地!”
话音未落,头顶的土层突然裂开。三只青灰色的爪子带着冻土,砸在了发报机上。火花混着泥土,溅进了通讯兵的护目镜。
苏灿随手从身旁的尸体上拔出一把匕首,将锋利的刃口直接捅进魔族的喉管。
绿血喷到脸上的瞬间,苏灿看见那魔族瞳孔里倒映着自己扭曲的脸,双眼猩红。
第二只魔族的刺刀劈落时,他正踩着第一具尸体的肩胛骨借力。
匕首在掌心飞转半圈,反手扎进对方肘关节的膜囊,温热的黑血顺着刀纹流进袖口,灼烧感混着肾上腺素的狂跳。
第三只爪子撕开苏灿左肩上的布料时,匕首已经捅进了魔族的下颌。
腥臭的脓液喷在战术背心上,防弹插板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白烟混着硝烟钻进鼻腔。
苏灿看见通讯兵的发报机还在咔嗒作响,远处传来的引擎轰鸣越来越近,像某种钢铁巨兽正在云层后磨牙。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苏灿听见头顶传来尖啸,猛地扑进弹坑,将身体蜷成最小的弧度,下一秒,剧烈的震动从地底窜上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往下坠。
第一发炮弹落地时,气浪掀开他的战术背心,碎肉混着冻土砸在后颈,咸腥的血沫溅进嘴角。
苏灿从指缝间看见,206 高地的防线正在火光中崩塌,魔族士兵的躯体被抛向半空,身体在爆炸的强光里碎成青灰色的齑粉。
通讯兵的钢盔滚到他脚边,而通讯兵本人此刻正嵌在二十米外的胸墙上,军装上的编号 \"0712\" 被气浪撕成了两半。
剧烈的爆炸气浪中,苏灿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腥甜,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装填弹匣,只觉得肩膀被后坐力撞得几乎脱臼。
炮击终于停了。天空中的暗红色光晕淡了些,露出云层后诡异的铅灰色。
苏灿靠在胸墙上,听着远处传来的零星枪声,突然注意到自己小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止血带是医疗兵用最后力气捆上的,此刻已经被黑血浸透。
硝烟渐散,天际线处泛起冷青色的光,苏灿深吸口气,风从北方吹来,带着冰雪的气息。
看着满地的铜制弹壳,苏灿突然感到深深的绝望。他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但苏灿明白,这样的战争形势,瞬间就能摧毁边防军最精锐的骑兵部队。
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尚余温的铜制弹壳握在手中,苏灿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场景飞快的变化。
“呼~~”苏灿从第一司旁的长椅上醒来,他的手掌死死按在长椅的木质扶手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碾过木纹间的露水,凉意在神经末梢炸开。
胸腔剧烈起伏着,白衬衣的后背紧贴脊梁,冷汗在领口处洇出深色的云纹,像极了梦中堑壕里渗进泥土的黑血。
长椅另一端,苏灿的军装还随意地搭着,肩章上的金瑾花在晨曦中闪着冷光,他盯着自己交叠的皮鞋尖,鞋面上并没魔族的碎片,裤脚更不见凝固的血浆。
但他却看到了手心里那枚带着硝烟的黄色弹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