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暴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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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长弓睡意全无，立即披衣起床。他打开门，就见韩娇娇扶着韩雪儿急匆匆上楼来。韩雪儿一身雪白孝服，头戴白色帷帽，长长薄纱从头罩到脚，姣好面容若隐若现，婀娜身姿如弱柳扶风，丰神绰约。

韩娇娇咚咚敲门，粗声粗气高喊：“高小姐，我家小姐求见！”

只听高仙草惊喜回应：“娇娇！”她衣衫不整打开房门，韩雪儿一闪而入。不一会儿，韩娇娇出门来，对探头探脑的张长弓招手：“张公子，高小姐有请！”

张长弓得了这句话，立刻三步并做两步，急忙跑了过来。他刚刚进房，韩娇娇立即在外拉上门，把住门口。

屋子里，韩雪儿脸色惨白，挂着两行清泪，晕倒在地。高仙草嘴唇毫无血色，不住颤抖，看见他，如见救星，落下泪来，连声说：“哥哥，怎么办？沈湘灵曾交给宋继儒一张药方，是当年为韩擒虎驱毒的。鬼手赢走你们所有东西，我见你们换下的脏衣破烂不堪，还有跳蚤，遂一把火烧了精光。不想药方就在破衣里……”

“韩崇靖中毒了？”张长弓惊问，抱起韩雪儿放在床上，心想：不是天大的事，韩雪儿不可能来此是非之地。

高仙草点头，珠泪滚滚，哽咽说：“据韩小姐说，韩崇靖在家吃过夜宵后就回宗祠睡觉，不久即发病，症状跟韩擒虎当年一模一样……”

张长弓打断她：“沈梅清的药方不顶用，我知道真正的解药在哪里。七天后，我能赶回来，韩崇靖就有救；若赶不回来，你让韩雪儿给他准备后事。”

他眼里只有韩雪儿，俯身在她红唇上狠命亲了一口，转身对一旁目瞪口呆的高仙草说：“毒杀韩擒虎的幽灵再次出现！时不我待，我马上出发。”

韩娇娇和高仙草神思恍惚站在窗口，看着张长弓、布尔罕和乌尔特骑着骏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娇娇带着哭腔问：“高小姐，张长弓靠谱吗？”

高仙草嘶哑着嗓子：“希望这次靠谱！”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韩娇娇看着地上一个，床上一个，把拳头塞进嘴里，无声痛哭。

宋继儒被抬回内府，由韩雪儿亲自看护。从长安带来的各种灵丹妙药都试过了，宋继儒一直昏迷不醒，毫无起色。韩雪儿衣带不解，日夜守候在胞兄床前，眼泪都快流干。她下令严密封锁消息，然韩崇靖中毒的消息还是慢慢扩散开来。

这天夜里，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李隆基强抢入宫。她大声呼救，哥哥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韩雪儿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全身汗透，心悸不已。起身倒了杯冷茶喝了，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从大街掠过，夹杂嘈杂人声。她慌忙披衣站在窗前往下看。

大街上火把连成长龙，如百川汇流，都移往醉归楼。火把如繁星，越聚越多，渐渐把醉归楼包围得水泄不通。楼下大街上，衣衫褴褛的韩氏族人纵横驰骋，手上的刀枪在火光中闪闪发光，面目狰狞，怒吼不止。

高仙草担忧宋继儒，夜不能寐。她早早发现异常，立即下楼叫醒陈忠等人，又让掌柜把醉归楼所有人马聚集到一楼大厅，关上大门用桌椅抵死，拿出武器严阵以待。

所有的客人都醒了，惶恐不安，拉住伙计问东问西。

韩氏族人越聚越多，他们愤怒撞击醉归楼大门，嚷嚷着让张长弓出来受死。他们听闻风声，韩崇靖是跟张长弓聚餐后才中毒的，出于对张长弓多年巧取豪夺的愤怒，他们相信一定是这个外族人加害宗主。眼看日子刚刚有了盼头，却被人无情掐灭希望的火种，他们的愤怒可想而知。

李福见势不妙，急忙来找高仙草，说：“高小姐，群情汹涌，你请老张出来应付几句，先把人安抚下来，不要造成暴动。”

高仙草急得跳脚：“他不在此地，只能我来。”

李福忙阻止她，说：“这里民风彪悍，不服王化，你一介女流怕压不住，只能请陈大人出面。”

此时，大门洞开，陈忠头顶兜鍪，甲胄戎装，腰下接着一柄宝刀，铠甲正中佩戴着一枚双龙金徽，单枪匹马，威风凛凛站立门前。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军官！

韩氏族人行伍出身，自然认得。尤其双龙金徽意味着此人为京师卫衙，直达天听，非地方可比。

沸腾人声渐渐安静，所有眼睛都盯着陈忠。

陈忠高喊：“诸位，张长弓是否投毒尚无证据，你们切勿擅自行动，触犯律法，自寻烦恼。何况韩县令不在蒲类，一应事体均应等他回来再做打算。他是宗主亲叔，必不会偏袒真凶。”

人群里有人大叫：“韩擒彘和张长弓是一伙儿的，就是他指使张长弓毒杀少帅，好让自己稳坐宗主之位，继续盘剥族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情激扬。暗处飞来一箭，正中陈忠头盔上红缨。情势危急，陈忠不得不撤退回屋。大门刚掩上，十来支箭矢扎进门板，尾羽颤抖不止。

店里的伙计们手持刀叉棍棒严阵以待。张长弓不在，群龙无首，一个个束手无策。陈忠不得不临时组织人手，排兵布阵，盼着尽快天亮，可派出信使搬来重兵镇压。

屋外号子声、叫骂声、兵器的撞击声响成一片。一根巨木正在撞击大门，声声闷响听得人心肝阵阵悸动。

醉归楼巍峨高耸，高仙草站在三楼，遥见逍遥苑内火光四起，显然已有暴徒趁机洗劫。正当她忧心忡忡之际，眼见从县衙奔出一伙人马，手持火把，兵分两路，一路奔向逍遥苑，一路奔来醉归楼。

马蹄声急，一行十余人倏忽来到大街前，为首正是韩长青。他手擎玉牌，奔走呼喊：“宗主有命，凡我韩氏族人，速去逍遥苑救火！胆敢趁火打劫者，格杀勿论！”

有人大声质问：“少宗主中毒昏迷不醒，哪里来的宗主令？”

韩长青铿锵回复：“春晖夫人口谕：若少宗主不能行使宗主之职，由小姐接任。小姐发布第一条宗主令，即韩氏族人不得违背国法家规！今夜胆敢参与暴民行径，可当场击杀，清理韩氏门庭！”

小姐比少宗主严厉！族人对韩擒虎的恐惧重新回来了。族人自觉分立大街两旁。

韩长青长驱直入，率人直达醉归楼门前，指着正扛着巨木撞门的人说：“什么人胆敢掠夺私产？速速拿下！”

那几人忙不迭丢下巨木，抱头鼠窜，隐入人群。

韩长青高举玉牌从人群中缓辔行过，神情庄严肃穆，厉声说：“韩氏族人，见玉牌如见宗主，还不速速跪下！听我号令。”

陆陆续续跪倒一大片，韩祥出列，发号施令。族人分成两列，跑步前往逍遥苑。

醉归楼内的人们惊疑不定，听外面渐渐平静，却不敢贸然打开大门。

不久，有人咚咚敲门，众人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