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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那个被临时取消的商业演出,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星光音乐内部激起了短暂的波澜,随即又被更大的浪潮覆盖——那就是老莫和他的《岁月长河》。
陈海接到主办方那蹩脚的“线路故障”理由时,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在办公室里跳着脚骂娘,唾沫星子喷了一桌子。林薇倒是比他想象中要平静,只是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眼神里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经历过风雨后的韧性。她轻声对陈海说:“陈哥,算了,一个活动而已,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更重要的事情”,指的就是《岁月长河》的发布。
江晓从南方小城回来后,便一头扎进了这首歌的后期制作和发行策略中。他没有选择像《微光》那样依靠口碑发酵,也没有像《星光》那样有王强本身的国民度加持。对老莫,对这首《岁月长河》,他采取了另一种打法——精准投放,引爆核心圈层。
“这次,我们不搞大面积预热。”江晓在工作室的会议上,指着屏幕上的几个头像和平台标识,“主要联系这几位资深乐评人,都是在圈内以‘毒舌’和‘挑剔’着称,但对真正的好音乐从不吝啬赞美。另外,联系这三家深夜档的音乐电台,他们的听众群体相对成熟,对有深度的民谣、摇滚接受度高。还有,这个专注于记录独立音乐人生存状态的纪录片团队,可以把老莫的故事和这首歌提供给他们。”
小胖挠了挠头:“江老师,这么点动静,能行吗?老莫老师这都淡出多少年了,万一……”
“好酒不怕巷子深,好歌不怕听者少。”江 hoofdstuk打断他,“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喧嚣,而是长久的共鸣。《岁月长河》的目标听众,不是追逐潮流的年轻人,而是那些在生活中摸爬滚打过,心里有故事,能听懂这份沧桑的人。先让懂的人听到,让他们去说,效果会比我们自己吆喝强得多。”
陈海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但经历了《微光》的逆袭和风驰传媒事件的反转,他对江晓的判断已经近乎迷信,立刻点头:“明白!我马上去联系!”
《岁月长河》在一个普通的周二晚上,悄无声息地在几个主流音乐平台上线了。没有推荐位,没有宣传banner,就像一颗石子沉入大海,最初的几个小时,几乎没有溅起任何水花。
然而,从深夜开始,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先发声的是那位以“刻薄”闻名的乐评人“耳帝本帝”,他在自己的公众号上推送了一篇长文,标题是:“我们差点又弄丢了一位真正的歌者——评老莫《岁月长河》”。
“……当那沙哑、粗粝,仿佛被岁月砂纸打磨过无数遍的嗓音响起时,我承认我愣住了。这不是技巧的炫耀,不是流水线工业品的精致,这是一种近乎蛮横的生命力喷薄。老莫的声音,像一杯陈年的烈酒,初入口时或许有些呛人,但细品之下,是无尽的回甘与故事……江晓的词曲,如同为这声音量身定做的容器,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复杂的编曲,却用最朴素的旋律和最直白的语言,勾勒出一条波澜壮阔的人生长河……这首歌,不是写给少年听的,它是写给每一个在岁月中跋涉,脸上有了风霜,心里有了沟壑的人。如果你听懂了,那么恭喜你,也‘恭喜’你,生活从未放过谁……”
这篇乐评,措辞犀利,情感充沛,迅速在朋友圈和微博刷屏。紧接着,其他几位收到小样的乐评人、音乐博主也纷纷发声,无一例外地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年度催泪弹预定!老莫一开口,我的眼泪就没停过。”
“江晓真是鬼才!他总能找到最适合的声音,写出最贴合灵魂的歌。”
“这才是真正的民谣!不是无病呻吟,不是矫情造作,是生活的沉淀,是时间的诗。”
几家深夜电台也开始反复播放这首歌。许多在夜路上开车的司机,在深夜加班的白领,在异乡打拼的游子,偶然间听到这首歌,都被深深触动。
“开着出租车,听着这首歌,突然就想起了我爸,他以前也爱抱着吉他唱两句……”
“刚被老板骂完,躲在楼梯间哭,听到这首歌,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委屈了。”
“循环了一晚上,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人和事,有遗憾,有释然。谢谢老莫,谢谢江晓。”
《岁月长河》的播放量和评论数,开始以一种与《微光》截然不同的方式稳步攀升。它不像《微光》那样呈现爆炸式的增长,但它的听众粘性极高,评论区的留言,充满了各种真实的人生故事和深刻的情感共鸣。歌曲的评分,也一路飙升到了惊人的9.8分。
远在南方小城的老莫,是陈海打电话告诉他这一切的。起初,老莫以为陈海在跟他开玩笑,直到他自己打开音乐App,看到那不断上涨的播放量和一条条滚烫的评论,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终于忍不住湿润了。
那天晚上,他又去了那家熟悉的Livehouse。老板特意在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今晚,听老莫唱《岁月长河》。”
当他抱着那把旧吉他走上那个小小的舞台时,台下不再是稀稀拉拉的冷清景象,而是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听众,许多人的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上正是《岁月长河》的播放界面。
老莫深吸一口气,拨动了琴弦。当他唱出第一句“光阴的马车,碾过了多少辙”时,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那熟悉的沙哑嗓音,此刻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光彩。一曲唱罢,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有人在喊:“莫老师,再来一首!”有人在偷偷抹眼泪。
老莫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那些真诚的目光,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酒染黄的牙齿,笑得像个孩子。多少年的压抑、落寞、不甘,仿佛都在这一刻,随着这首歌,随着这掌声,烟消云散。
星光音乐工作室里,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小胖抱着手机,一遍遍地刷着评论区,嘴咧得像个瓢:“哈哈哈!我就知道!江老师出马,准没错!这帮孙子,之前还敢质疑老莫老师!现在脸都被打肿了吧!”
陈海也是满面红光,虽然眼圈还有点黑,但精神头十足:“江老师,现在好多家媒体都想采访老莫老师,还有几个音乐节也发来了邀请,价格都给得挺高!”
王强拍了拍老莫当年专辑的封面,由衷地笑道:“是金子,总会被看到的。老莫这块金子,埋得太久了。”
江晓看着这一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挖掘老莫,不仅仅是为了商业上的成功,更是他对这个时代,对那些被遗忘的才华的一种致敬。
然而,就在《岁月长河》的口碑和热度持续发酵,老莫重新回到大众视野,甚至隐隐有成为现象级话题的趋势时,江晓的私人加密邮箱里,收到了一封来自山猫的邮件。
邮件内容很短,只有两句话。
“金曲盛典嘉宾名单初步分析,有三位投资界人士与‘联合环球信托基金’旗下空壳公司存在间接关联。其中一人,陈启明,近期动作频繁。”
“另,上次林薇演出被取消事件,资金追溯最终指向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投资顾问公司,表面干净,但其主要客户之一,就是‘联合环球信托基金’。”
看着“联合环球信托基金”这个名字,江晓的眼神冷了下来。看来,对方并没有因为风驰传媒的倒台而收手,反而将目标更精准地锁定在了自己和工作室身上。取消林薇的演出,只是一个警告,或者说,是一种试探。
而即将到来的金曲盛典,那个陈启明……
江晓拿起桌上的金曲盛典邀请函,手指在“颁奖嘉宾”那一栏上轻轻敲击着。这不仅仅是一场音乐界的盛会,更可能是一个危机四伏的角斗场。
他需要好好准备一下,不只是准备音乐,还要准备好应对那些来自暗处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