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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的石室内,尘埃如同凝固的灰色雪霰,悬浮在惨绿萤石投下的微弱光晕中。陆九溟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起细小的尘埃漩涡,钻进鼻腔,带来一种混合着万年时光腐朽与岩石冰冷的气息。他蜷缩在冰冷的岩地上,如同一具被遗弃的残破玩偶,唯有胸前那枚紧贴血肉的炼妖壶,散发着滚烫而诡异的生命力,提醒着他依然苟存。
尝试调动灵力,丹田气海依旧是一片冻结的死水,经脉如同被冰封的河床,寸寸断裂的痛楚被极度的虚弱麻木所覆盖。唯有右眼深处,万象摹刻的金色符文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闪烁着,将一丝丝微弱却清晰的感知传递回濒临崩溃的识海。
感知到的身体内部,是一片狼藉的战场。
蚀心蛊的邪异暗红、河图数据流的冰冷幽蓝、初代血脉之匙的暗金诅咒、以及炼妖壶炼化万妖的混沌玄黄…数股截然不同却都无比强大的力量,如同脱缰的凶兽,在他残破的躯壳内疯狂冲撞、撕咬。每一次力量的交锋,都带来灵魂被凌迟般的剧痛。他的骨骼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内脏被混乱的能量反复灼烧又冰封,功能几近停滞;皮肤表面,暗红的诅咒符文与幽蓝的数据流纹路如同活物般时隐时现,相互吞噬、湮灭。
然而,在这片毁灭性的混乱中心,胸前那蜕变的炼妖壶,却成了唯一的锚点,也是唯一的“熔炉”。
壶体缩小凝练,古朴的青铜表面,山川地理、星辰轨迹的洪荒纹路缓缓流转,散发着一种镇压混乱的古老威严。那道贯穿壶体的暗金裂痕深处,细密的符文如同活水般流淌,将壶内肆虐的蚀心蛊邪力、河图数据流与自身混沌本源强行糅合、炼化,再通过壶盖提钮上那枚镶嵌的“滴血之眼”碎片,释放出一种全新的、粘稠如汞的暗金能量流。
这股新生的暗金能量,带着陆九溟自身生命精元的印记,带着蚀心蛊的贪婪邪性,带着河图系统的冰冷秩序,更带着初代诡匠刻骨诅咒的怨毒!它不再仅仅是壶内的力量,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般,顺着壶体与陆九溟血肉模糊的伤口连接处,强行注入他残破的经脉!
“呃…啊…”陆九溟身体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这注入并非滋养,而是粗暴的填充与改造!暗金能量所过之处,断裂的经脉被强行粘合、拓宽,布满裂纹的骨骼被覆盖上一层暗沉的金属光泽,衰败的内脏被强行注入一股混乱却强大的活力。痛苦如同海啸般席卷,但在这毁灭性的痛苦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剧毒般生命力的力量感,正从炼妖壶与他的连接处,野蛮地滋生!
这不再是修真,而是…一种基于炼妖壶为熔炉、以他自身为材料的…邪异共生!
“壶…在…改造我…”陆九溟染血的牙齿紧咬,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明悟。万象摹刻捕捉到的能量轨迹清晰无比:炼妖壶在吞噬“血脉之匙”后,其炼化万妖的本能,正将他陆九溟连同体内的蚀心蛊、河图数据流一起,当成了新的“材料”进行熔炼!目的是为了适应壶盖提钮上那枚“钥匙”碎片,为了…应对归墟!
就在这时,胸口紧贴的炼妖壶壶盖提钮上,那枚镶嵌的“滴血之眼”青铜碎片,突然微微震颤了一下!碎片上那凝固的暗红“血滴”,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微弱的、指向性的悸动。
方向,正对着石室那面简陋的壁画!
陆九溟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目光投向那面粗糙的岩壁。惨绿萤石的光线下,壁画线条粗犷而模糊:蝼蚁般渺小的人类跪拜着从天而降、断裂燃烧的青铜巨舰。壁画的角落,那个眼睛轮廓的符号,在壶盖碎片的悸动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蚀心蛊在壶内发出一阵兴奋的低沉嗡鸣,壶体表面的洪荒纹路流转加速,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从壶口方向传来,目标正是那面壁画!
这吸力并非针对实体,而是…某种附着在壁画上的“东西”!
陆九溟瞳孔微缩。万象摹刻天赋强行运转,右眼符文灼烧般疼痛,死死锁定壁画。在符文的视野中,那粗糙的线条上,附着着一层极其稀薄、几乎与尘埃融为一体的…暗金色光尘!光尘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与棺椁内“琥珀”同源的悲怆气息!
是初代诡匠陆无名残留的意志碎片?还是…这壁画本身蕴含的某种信息?
炼妖壶的吸力牵引着这稀薄的光尘,丝丝缕缕地脱离壁画,如同被无形之风吹拂的流萤,缓慢地飘向壶口。光尘没入壶口的瞬间,陆九溟脑中轰然一震!
不再是狂暴的记忆洪流,而是一段短暂、冰冷、如同烙印般清晰的意念碎片:
“星火…坠落…带来…火种…也带来…窥视…”
“部落…守护…最后的…星火…钥匙…的眼睛…看着…”
“归墟…在时间…尘埃里…等待…”
意念碎片一闪而逝,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沉重的警示。
“星火?钥匙的眼睛?时间尘埃里的归墟?”陆九溟咀嚼着这没头没尾的信息,心头疑云密布。这壁画记录的,似乎是这个原始部落守护着从天外坠舰中得到的某种“星火”?而这“星火”与“钥匙的眼睛”有关?归墟…早已在时间的尘埃中埋下了伏笔?
炼妖壶吞噬了那稀薄的暗金光尘后,壶体表面的洪荒纹路似乎明亮了一丝,壶盖提钮上的滴血之眼碎片也沉寂下去,那股吸力随之消失。
必须离开这里!这石室死寂得令人窒息,没有出路,只有尘埃和一副蕴含谜题的壁画。炼妖壶的改造和体内的混乱力量让他暂时死不了,但若找不到补充和出路,迟早会被这共生熔炉彻底榨干或反噬。
陆九溟挣扎着,依靠炼妖壶强行注入的、带着剧痛的力量,用颤抖的双臂支撑起残破的身体。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如同生锈的机器重新启动。他踉跄着,每一步都踏碎地面厚厚的积尘,留下深深的脚印,走向那面唯一的壁画。
他伸出布满血污和新生暗金纹路的手,颤抖着,抚上壁画冰冷的岩面。指尖划过那些粗糙的跪拜人形,划过那燃烧坠落的青铜巨舰轮廓,最终停留在壁画角落那个眼睛符号上。
没有机关,没有暗门。只有岩石的冰冷与粗糙的触感。
“星火…坠落…”他低声重复着意念碎片中的字眼,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石室。目光最终落在地面厚厚的尘埃上。这尘埃…积累得太厚了,厚得不正常。而且,在万象摹刻的视野中,某些区域的尘埃深处,似乎…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星屑般的光点?
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他猛地弯腰,不顾牵动全身伤势的剧痛,双手如同铁铲,狠狠地插入壁画前方的地面尘埃之中!
噗!
尘埃如同灰色的雪浪被掀起,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石室。呛人的尘土味扑面而来。陆九溟不管不顾,双手疯狂地挖掘!炼妖壶改造带来的蛮力在此刻派上了用场,他如同一个人形掘进机,将大捧大捧的厚重尘埃掀开。
一米…两米…
当他向下挖掘了近三米深时,指尖猛地触碰到一个坚硬的、非石质的物体!
他动作一滞,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尘埃拂开。
下方,并非岩床,而是一个浅浅的凹坑。凹坑内,静静地躺着一小堆…碎片。
这些碎片大小不一,最大的不过指甲盖大小,最小的如同沙砾。它们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暗沉色泽,非金非石,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星辰气息!碎片中,还混杂着一些细小的、同样暗淡的、如同凝固泪滴般的深蓝色结晶体。
“星火碎片…星辰之泪?”陆九溟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万象摹刻天赋清晰地捕捉到,这些碎片上残留着与壁画中坠落的青铜巨舰同源、却更加精纯的能量波动!而那些深蓝色结晶体,则散发着一种纯净而悲伤的星辰本源气息。意念碎片中的“星火”,就是这些天外陨星的核心碎片?那些结晶,是星辰破碎时流下的“泪滴”?
炼妖壶在他胸前骤然变得滚烫!壶口处传来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吸力!壶盖提钮上的滴血之眼碎片更是剧烈震颤,暗红的“血滴”仿佛要燃烧起来!壶身表面的洪荒纹路疯狂流转,山川地理的虚影甚至隐隐投射到周围的空气中!
无需任何指令,炼妖壶的本能,对眼前这蕴含着精纯星辰本源与奇异天外物质的“星火”碎片,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吞噬欲望!
陆九溟没有犹豫。他抓起一把混杂着星火碎片和星辰之泪的尘埃,毫不犹豫地按向胸前滚烫的炼妖壶壶口!
嗡——!!!
壶口处瞬间爆发出强光!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凭空出现,散发出恐怖的吸力!掌中的星火碎片和星辰之泪如同受到召唤,瞬间化作一道道细小的、闪烁着星屑光芒的流沙,被漩涡疯狂吞噬!
随着第一股精纯的星辰本源与天外物质注入,炼妖壶壶体猛地一震!那道贯穿壶体的暗金裂痕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裂痕深处流淌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清晰!壶身表面的洪荒纹路更是光芒大放,山川隆起,河流奔腾,星辰流转,仿佛一个微缩的世界在壶体上活了过来!
一股庞大、精纯、带着宇宙冰冷与星辰浩瀚的力量洪流,顺着壶体与陆九溟的连接处,狂暴地涌入他残破的身体!
“呃啊——!!!”这一次的痛苦远超以往!星辰的力量冰冷而霸道,天外物质的特性更是与他的血肉格格不入!涌入的能量洪流如同无数冰冷的星辰碎片,在他被改造得布满暗金纹路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强行开拓、冲刷、甚至…湮灭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