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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捏着张老虎递来的档案复印件,指尖摩挲着“化纤原料库”几个褪色的钢笔字。1965年的中日贸易本就是敏感话题,这些被遗忘在地下的原料,此刻却成了他手里最锋利的王牌。
“虎哥打算怎么处理这批原料?”陈宇将复印件折好塞进皮夹克内袋,仓库顶棚的雨水正顺着瓦缝滴落,在水泥地上砸出斑驳水痕。
张老虎吐了口烟,火星子溅在泛潮的砖墙上:“原料库里的腈纶短纤和涤纶长丝,少说能做十万米布料。我找人问过,现在黑市上一吨化纤原料能卖三千块,二十吨就是六万……”
“卖原料?”陈宇打断他,“虎哥,现在做成品衬衫一件卖八块,成本才三块五,十万米布料能做十五万件衬衫,纯利七十万起步。”他从裤兜掏出计算器——这台夏普EL-815是他托人从广州捎来的,在市面上比自行车还金贵,“您看,原料加工成布料,利润翻三倍;布料做成成衣,利润翻十倍。”
张老虎的喉结动了动,盯着计算器上跳动的数字:“可咱没设备啊!红旗厂那批老掉牙的纺织机,能做的确良?”
“设备我来搞定。”陈宇想起前世在纺织博物馆见过的照片,1983年上海某纺织厂刚引进的日本丰田喷气织机,效率是国产设备的五倍,“省纺织厅有批淘汰的苏式织机,正在搞内部拍卖。我认识轻工局的王老,能走‘技术改造’的门路低价拿下。”
三天后,陈宇坐在省纺织厅的会议室里,面前摆着七零八落的织机零件。
“小陈,你确定能把这些‘古董’改成能织化纤布的机器?”王老抽着烟斗,烟灰簌簌落在中山装前襟上。
陈宇戴上手套,拿起一枚齿轮:“王伯伯,苏式1511型织机结构扎实,只要把筘座和梭子改成适合化纤纱线的规格,再换套电动机,一样能出好布。”他从帆布包掏出一份手绘的改造图纸,“这是我参照日本织机构造画的改良方案,成本不到进口设备的十分之一。”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坐在角落的年轻技术员突然开口:“我见过这种改造!去年在上海纺织展,有个乡镇企业就是这么干的,把旧织机改成了半自动生产线。”
王老敲了敲烟斗:“小吴说得对,无锡那边确实有先例。但咱们省还没试过,要是出了差错……”
“责任我来担。”陈宇直视着王老的眼睛,“如果改造失败,这批机器我按废铁价全收了。但要是成功了——”他顿了顿,“纺织厅能不能给我们新星厂一个试点名额,让我们参与今年的出口创汇计划?”
王老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三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这样吧,我给你半个月时间。下个月五号,省纺织局有个现场会,你要是能让旧织机织出合格的的确良布料,试点名额我帮你争取。”
离开纺织厅时,暴雨又下了起来。陈宇躲在公交站台下,看着雨水在马路上汇成溪流。
“陈老板!”一个撑着油纸伞的身影蹚水过来,是红旗厂附近村里的会计老周,“您前天托我问的事有眉目了。县棉纺厂的老技工里,有五个家里等着盖房娶媳妇,您说的月薪八十块……他们都愿意来。”
陈宇点头,从皮夹里数出五张“大团结”:“辛苦周叔跑一趟,这是定金。让他们明天来厂里报到,先签三年用工合同。”
老周接过钱,犹豫着说:“陈老板,不是我多嘴,您给的工钱比国营厂还高,就不怕那些工人干两天就跑?”
“不怕。”陈宇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厂房轮廓,“我给他们的不只是钱。等厂子办起来,他们就是第一批技术骨干,以后新星厂要是上市——”他突然笑了,意识到这个时代的人还听不懂“上市”是什么,“以后他们就是元老,跟着厂子一起发财。”
深夜的厂房里,林春芳举着煤油灯,看着陈宇在织机前忙碌。
“转速太快了,筘座承受不住!”她大声喊道,机器轰鸣声几乎吞没了她的声音。
陈宇关掉电动机,擦了把额角的汗。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调试,苏式织机的木质筘座在高速运转下出现了裂痕。他蹲下身,摸着裂痕处的木纹:“得换成铝合金筘座。林工,您认识做机械加工的厂子吗?”
林春芳点头:“市机床厂有个老钳工,退休后在自家院子里接私活。不过做铝合金件……得有图纸。”
“图纸我来画。”陈宇从裤兜掏出速写本,借着煤油灯的光画起了筘座的三维图,“明天一早您送去,就说这是出口设备的配件,要求三天内交货。”
林春芳看着纸上清晰的剖面图,突然问:“陈宇,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技术,你怎么会懂?”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雨点砸在玻璃上沙沙作响。陈宇停顿片刻,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重痕:“我爸以前是上海纺织厂的工程师,这些……是他教我的。”这个谎言他已经练习过无数次,此刻说出来时,喉咙依然发紧——前世的父亲,至死都不知道儿子偷偷把他的技术笔记卖了换创业资金。
第五天凌晨,铝合金筘座终于安装完毕。
陈宇往织机里换上新调试的涤纶纱线,冲林春芳点点头。老周等人围在机器旁,手里攥着秒表。当织机开始转动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第一米布料缓缓吐出,上面有三处明显的跳花。陈宇皱眉:“张力器的弹簧太软,换2.5公斤的。”
第二米布料,跳花减少到一处,但布面不够平整。林春芳调整了筘号:“试试用120号钢筘。”
第三米布料织完时,天已经亮了。陈宇举起布料对着晨光,米白色的的确良面料上,经纬线细密均匀,没有一丝瑕疵。老周看着秒表惊呼:“每分钟180转!比原来的国产织机快了一倍!”
林春芳的手在布料上轻轻颤抖:“这要是拿去参展,能拿技术革新奖……”
“不是参展,是要赚钱。”陈宇扯下一块布条塞进裤兜,“马上安排试产,先做一万件素色衬衫。虎哥那边,该让他去跑外贸订单了。”
中午在厂区食堂吃饭时,陈宇的搪瓷缸里多了两个鸡蛋——这是工人们自发给他加的餐。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厂区外传来汽车喇叭声。透过食堂窗户,他看见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门口,车上下来几个穿中山装的人,县工商局的王科长赫然在列。
“陈老板,”王科长晃着手里的文件,表情严肃,“有人举报,你们新星厂非法使用淘汰设备,还私下招募国营厂工人,涉嫌‘挖社会主义墙角’。现在请你跟我们去局里配合调查。”
陈宇放下搪瓷缸,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他注意到王科长身后站着个穿喇叭裤的青年,正是张老虎的手下。看来,昨晚饭桌上那杯酒,终究是没白喝——有人怕他太快崛起,想先折断他的翅膀。
“王科长,”陈宇掏出营业执照,“我们厂是在工商局正式注册的集体所有制企业,招募工人走的是正常劳务合同,设备改造方案也报给了轻工局。”他顿了顿,从裤兜摸出两张广交会的入场券,“下个月我要去广州谈出口订单,要不您跟我一起去?看看咱们厂的产品,到底是不是‘资本主义尾巴’。”
王科长的目光落在入场券上,喉头动了动。广交会在这个年代还是稀罕事,能去一趟相当于镀了层金。他咳嗽两声,把文件塞进公文包:“既然手续齐全,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不过陈老板,经营要注意分寸,现在还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
“明白。”陈宇微笑着送他们上车,桑塔纳扬起的尘土里,他看见林春芳站在厂房门口向他挥手。这个时代的规则像团乱麻,但他早已学会在缝隙里种花——比如用广交会的入场券当“护身符”,比如把竞争对手的眼线变成棋局里的卒子。
夜幕降临时,陈宇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借着台灯的光修改出口衬衫的设计稿。窗外传来织机的轰鸣,那是他特意让工人加班调试新参数。抽屉里的收音机突然响起新闻联播:“国务院今日发布《关于城镇劳动者合作经营的若干规定》,允许个体工商户请帮手、带学徒……”
他关掉收音机,从保险柜里取出那份泛黄的订单样本。距离广州订货会还有47天,而他的的确良衬衫生产线,即将在三天后正式投产。指尖划过纸上“MADE IN CHINA”的字样,陈宇忽然想起前世在纽约时代广场看见的中国品牌广告——此刻埋下的种子,终将在未来长成遮天蔽日的大树。
窗外,暴雨又至。陈宇摸出钢笔,在设计稿背面写下一行字:
“危机永远藏在机会里,就像礁石藏在海浪里。要做的,不是躲避,而是把它变成踏脚石。”
墨迹未干时,张老虎的电话来了:“小子,省外贸局的刘处长答应见咱们了。明天带样衣去省里,咱得好好‘表现’一下……”
陈宇挂断电话,将设计稿收进文件夹。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但那又如何?比起前世在创业失败的雨夜痛哭,此刻的每一道坎,都不过是通往未来的阶石而已。